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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萧红笔下的女性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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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科生毕业论文

论萧红笔下的女性悲剧意识

姓  名

肖威克

学  号

20114060347

专  业

汉语言文学

指导教师

王文霞 讲师

2015520



萧红作为一个极富才情的女作家,心思细腻,敏感脆弱。她的一生经历坎坷,童年缺少父母的关爱,成年之后经历的几段感情则耗尽了她对爱情与生活的所有憧憬与向往,对她的身心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但她并未沉浸在个人的不幸中无法自拔而是通过个人身世的悲剧感受传达出对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女性的悲惨命运的深切同情与关怀,终其一生都在通过个人的视角描写女性的悲剧,为女性生与死的苦难呐喊着,在萧红的笔下,每一个灵魂的苦苦挣扎踽踽独行都十分令人动容,让人看到了在男权社会与封建传统文化的双重压迫下在夹缝中求存的女性的生存状态。本文从三个方面来讨论萧红笔下的女性悲剧意识:从身世经历和文化传承方面解释萧红女性悲剧意识形成的根源;从爱情的缺失、生育的苦难、麻木的生与死三个方面来论述萧红的女性悲剧意识的具体内涵;根据对萧红作品的具体分析来阐述萧红对女性悲剧命运的抗争,表现出萧红女性悲剧意识在任何时代都有其独特的价值。

关键词:萧红;作品;女性悲剧;悲剧意识

Abstract

Xiao Hong as a female writer, a talented delicate, sensitive and fragile. Her career, childhood lack of parental care, adult after several feelings are depleted of her love of life and all longing, caused great harm to her body, but she has not lost but through personal life tragedy feelings convey deep sympathy and concern for the tragic fate of life in the bottom of society women in personal misfortune, throughout their lives through personal portrait of female tragedy, life and death for women suffering cries, in Xiao Hong's works, every soul struggling walk alone is very touching, let people see in the double the oppression of patriarchal society and the feudal traditional culture to survive in the cracks under the living state of women, the paper discusses Xiao Hong's female tragic consciousness from three aspectsexplain the origin of the formation of Xiao Hong's tragic consciousness from life experience and cultural heritage;from the suffering of the lack of love, fertility, numbness and death three aspects to discuss the concrete connotation of the female tragedy consciousness in Xiao Hong;according to the detailed analysis of Xiao Hong's works to explain Xiao Hong to the tragic fate of women struggle showed Xiao Hong's female tragic consciousness in any era has its unique value.

Key Words: Xiao Hong; Works;Female tragedy;The consciousness of tragedy

目 录

引 言 1

一、 女性悲剧意识的形成 2

(一)身世悲苦 2

(二)文化传承 3

二、 女性悲剧意识的具体内涵 4

(一)爱情的缺失 5

(二)生育的酷刑 6

(三)生与死的挣扎 7

三、 萧红对女性悲剧的反抗 8

()萧红对女性悲剧的反抗精神 8

()萧红的反抗精神对今人的启示 9

结 语 11

参考文献 12

13



引 言

萧红作为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不可多得的天才作家,她的出现引起了鲁迅、茅盾等人的深切关注。鲁迅爱惜她的才华,称赞她为“当代中国最有前途的女作家”(鲁迅,1995);茅盾(1980)为她的《呼兰河传》作序,将这部作品评价为“一幅多彩的风土画,一串凄婉的歌谣。”然而这位极具天才的女作家,却仅有短短31年的生命,她的存在如流星般短暂而耀眼。在她谢世半个多世纪以来,无数读者和评论家并未将她忘怀。近十几年来关于萧红研究方面的文章,足有上千篇几千万字,是萧红作品文字数的几十倍,可见萧红作品的魅力。

萧红的一生极其坎坷,不幸的童年、破碎的爱情、颠沛流离的生活都给她的人生打上了悲剧的印记,然而她并未被悲剧磨灭了对人生的追求和对人性温暖的呼唤,她将自身的苦难酿成女性文学的硕果。萧红笔下的女性,无论是美丽善良还是丑陋低俗,都逃脱不了受践踏、受凌辱、受压迫的悲剧命运,她们是“女人”,却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她们没有追求爱情和自由的权利,更无法得到身为母亲或妻子的幸福。萧红这种对女性悲剧甚至是普遍的人类生命的悲剧的描写,使其小说蕴含着浓烈而独特的悲剧意识。萧红这种浓烈而独特的女性悲剧意识有着强烈的感染力,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探寻其源头。

本文试图从三个方面论述萧红的女性悲剧意识:

其一,论述萧红的女性悲剧意识的形成。旨在说明萧红悲苦的身世经历是造成她浓重悲剧意识的重要原因;而“五四”运动的反封建文化和鲁迅现实主义传统文化的传承是另外一个重要原因。

其二,论述萧红的女性悲剧意识的具体内涵。从爱情的缺失、生育的酷刑和生与死的挣扎三个方面来表现女性的人格尊严乃至生命遭到的践踏,并揭示了女性悲剧命运的根源。

其三,论述萧红对女性悲剧的反抗。主要从萧红对女性悲剧命运的反抗精神在萧红作品中的表现和萧红的女性悲剧意识对今人的启示两个方面来进行论述。探寻了萧红的女性悲剧意识的重要性和其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影响力。

1、女性悲剧意识的形成

(一)身世悲苦

萧红出生于一个富裕的地主家庭,她的祖母一连生了三个女儿,所以她的祖父才将她的父亲从堂弟处过继来继承香火,在萧红出生前,全家人都饱含期待的希望这是一个男孩,然而萧红的出生令所有人都非常失望,这就构成了她不幸童年的根源。

在需要亲人呵护的年龄,她面对的却是封建家庭中的冷酷亲人,在萧红的家庭中,她感受不到双亲的温暖,父亲贪婪粗暴,继母和祖母也因为她是女儿而恶语相向,对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创伤,这让她及早的体会到了社会对女性的不公平和身为女性的种种不幸,在她后来的作品中出现的男性形象大都阴森灰暗,这大概与她童年的经历有关。

在这个家庭中她饱尝了打骂和各种屈辱,唯有童心未泯的祖父能带给她一些温暖。她从祖父这里知道了世界上除了冰冷还有爱,以至于在祖父去世之后她认为“世间死了祖父,剩下的都是些凶残的人了”(萧红,1991)。祖父离世之后,“家”变成了一个牢笼,使萧红时时笼罩在“父亲的家”的阴影之中,她的所谓的亲人对她并没有爱,只有冷漠和利用。萧红感受到的是亲情的匮乏和个性的扼杀,使她生命的最初有着难以抹去的苦难印记,使她习惯性的把世界看得冰冷、阴暗、破败,对她的审美以及文学创作有着很深刻的影响。

后来萧红的父亲出于经济利益给她安排了婚姻,为了反抗这种命运,她冲出了家庭,开始了逃亡与流浪,孤立无援、身无分文的她流落街头,可是迎接她的是更加可怕的现实。未婚夫汪恩甲尾随而至,他们在哈尔滨一家旅馆同居。后来汪以回家取钱为由,将怀孕中的萧红抛弃,使萧红险些被旅馆老板卖到妓院以抵还六百多元的食宿费。在她被未婚夫抛弃在旅馆,负债累累,万般困窘的时候,她写信求助哈尔滨《国际协报》副刊编辑裴馨园,裴十分同情这个素不相识的女读者,于是派萧军去旅馆看望她,在这种情况下,两个年轻人相遇了。

萧红当时是个憔悴的孕妇,而萧军则恰好是萧红所佩服的作家三郎,面对这样一个有才华且豪爽英气的年轻人,萧红倾诉了满腹心酸屈辱以及对爱情的美好向往,而萧军则发现了萧红非凡的艺术才情,两人的相爱顺理成章,并在患难中结为夫妻。然而并不是所有的结合都能白头偕老,在六年的相处中两人的矛盾与日俱增,萧军的大男子主义逐渐暴露,加之两人的文艺理念不合,使得萧军常常对萧红拳脚相加,萧红为缓和双方关系,避居日本养病,后来萧军有了外遇,与他人暗通曲款,至此两人关系彻底破裂。萧红在诗中写到“我不怨爱过我的人儿薄悻,却自怨自己的痴情!”(萧红,1991

在与萧军分手后,萧红与端木蕻良从朋友变成了爱人,然而端木蕻良也并非良人,两人的性格有着很大的差异。萧红敏感脆弱、体弱多病,需要丈夫的呵护照顾,而端木蕻良却不懂也不会关爱妻子,反而要萧红时常为他操心受累。在香港萧红同意他突围,他就准备突围撤离了,他这种只顾自己的举动使萧红自然感到被冷落被遗弃了,再加上日军占领香港,庸医误诊,病情恶化等因素,萧红终于在1942年不幸病逝了。去世之前,她在纸上写下“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留下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萧红,1991

萧红的成长过程是一个不断被抛弃、被伤害的过程。她从呼兰河逃出来,到死都没有在某一处扎根落户,而是一直不断的漂泊流浪。追求爱与自由却不得。她的一生都在逃亡,逃避日本侵略者的铁蹄,逃避父权社会的枷锁,一而再再而三的遇人不淑,这种逃亡也以失败告终,最后她只能不甘的客死异乡。萧红悲苦飘零的人生经历造就了她敏感脆弱的性格,同时也成就了她,她没有一味的沉溺于个人的悲苦,而是更深广的关注民生疾苦,关爱女性身心,由此形成了她小说中独特的女性悲剧意识,赋予了她悲剧人生更广阔更丰富的意义。

(二)文化传承

在中国的传统中,男尊女卑天经地义。男孩的出生叫做弄璋之喜,女孩的出生则是弄瓦之喜,这说明男女的不平等从降生那一刻就开始了,以后要做统治者的男孩可以锦衣玉食,把玉璋作为玩物,而女孩睡的是地板,穿的是破衣,玩的是纺锤。而在男女成长的过程中,社会对两者的要求也是大不相同。女人被要求“三从四德”,温良贤淑,她们的个性与才能并不被重视,在这个男权的社会中,女性是作为男性的附属而存在的。女性甚至不能被称作是“人”,而是男性的玩物,可以轻易的被当做商品来交换,女性的生存状态被严重的扭曲了,完全沦为男权统治下的会说话的奴隶。鲁迅为此而感到深刻的悲哀和忧愤,他在《灯下漫笔》中说:“中国人向来就没有争到过“人”的价格,至多不过是奴隶……于是大小无数的人肉的筵宴,即从有文明以来一直排到现在,人们就在这会场中吃人,被吃,以凶人的愚妄的欢呼,将悲惨的弱者的呼号遮掩,更不消说女人和小儿。”(鲁迅,1925

“五四”新文化运动给中国带来一股新鲜的气息。“五四”运动带来了西方的人文主义,充分肯定人的价值,维护人的尊严,鼓励人们追求个性解放与人格独立,更有鲁迅、胡适等思想先驱者,专门介绍易卜生,传播易卜生倡导的“妇女解放”思想,“娜拉的出走”激励和感召着被压迫禁锢了许久的中国女性,一时之间关于“婚姻自主”“个性解放”等爱情小说与问题小说层出不穷。

一方面,萧红是一个接受了“五四”洗礼和个性解放的熏陶的进步女性,却并未走出父权社会的阴影。她来自东北农村,当南方的革命轰轰烈烈时,她的家乡还笼罩在军阀专制的统治下,还是个闭塞的封建社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给萧红提供了一个相对不受外界干扰的特殊环境,让她能够从不同侧面、不同角度对民族劣根性、文化意识以及心理障碍进行挖掘和思考。在萧红的身上,“五四”时期倡导的人的解放的文学主题得到了进一步的继承和发展。

另一方面,萧红受到了鲁迅先生的深刻影响。鲁迅、萧红被称为现代文学史上的“父与女”,孙犁(1981)说萧红“吸取的一直是鲁门的乳汁。”可以说,萧红的文学成就与鲁迅的帮助和培养密不可分。萧红紧随着恩师的步伐,秉承了鲁迅启蒙思想的风骨,又从自身的情感与经历出发,创造出了自己风格独特的作品。而她作品中深沉的民族文化批判精神和抒写女性悲剧的激愤情绪,都突出的体现了她与鲁迅一脉相承的创作个性。

鲁迅通过对普通劳动人民麻木而辛苦的生存状态以及愚昧的国民灵魂的描写,表达了他对麻木不仁的“看客”的深切忧虑,作为鲁迅的学生,萧红也是如此。她自觉的接过“改造国民愚昧性”的大旗,用女性独特的细腻与独有的视角去描摹灵魂,去审视国民的“不幸”、“不争”,她将处于文化最低层处于被压迫者地位的女性放在人的位置上进行关注,集中深广的揭示封建专制的罪恶。在鲁迅逝世后的三四十年代起到了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

鲁迅是一个真正的精神战士,他对时代的意义主要在于精神启蒙,而萧红则是用独特而深刻的目光审视女性命运,表现出对苦难人生的思考,尤其是对农村的劳动妇女的悲惨生活和悲剧命运的描写,在深刻展示女性的悲剧和悲剧的根源的同时,又呼唤着人性尊严与人生温暖。这种矛盾的交织无疑使她的作品拥有更丰富的情感意蕴,也使得她笔下的女性悲剧意蕴更为丰富和深刻。

2、女性悲剧意识的具体内涵

作为一个不受重视,备受压迫的女性,萧红对女性有着深切的同情,她致力于书写下层女性的生活,用细腻的笔触,真实的描摹了一个个平静的近乎麻木的灵魂。在萧红笔下的乡土世界里,找不到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有着人生价值与人格尊严的人,尤其是女人。萧红(1991)说过:“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女性有着过多的自我牺牲精神,这不是勇敢,倒是怯弱,是在长期的无助的牺牲状态下养成的自甘牺牲的性情。”她从自身的亲身经历出发,细致入微的表现女性的不幸并质询探索着女性的命运。

(一)爱情的缺失

作为一个女人,萧红的一生都在追求爱情。然而这样一个爱情至上的人,在她的感情经历中得到的是一次又一次的痛苦,她在追求爱情的过程中饱受男性的欺骗与抛弃,因此她在创作中十分关注女性的苦恋人生,但是在她的作品里为我们呈现的却是一个几乎无爱的世界。

在萧红的笔下不乏对男女两性的描述,但是存在于他们之间的并不是爱情,神圣的“爱情”被掏空了内涵,剩下的只是最原始的欲望,是男性对女性野蛮的践踏和粗暴的占有,女性只是男性发泄欲望的工具,没有真正作为人的尊严和价值,始终在无爱的痛苦中经受着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朦胧的期待》讲述的是女佣李妈得知情人金立之要奔赴抗日战场后绝望又期待的复杂心理和手足失措的行为举止,在分别的最后时刻,李妈想从情人那里寻求一点安慰,得到的却是漠视和不告而别。在男性保家卫国的英雄主义光环下,女性处于被遗忘和忽视的地位。

《生死场》里金枝被成业的歌声所打动,她将少女对爱情的全部憧憬与希望寄托在成业身上,却被成业野蛮的占有,成业根本不顾及她的身体状况、她对怀孕的担忧和她在村子中的处境,金枝的爱情就这样被欲望践踏了,她在爱情中得到的是男人的粗暴和旁人的耻笑,在男人的眼中,她只是一个发泄原始欲望的工具。

《小城三月》是萧红唯一一篇以爱情为题材的小说,表达的却是一种无望的爱。翠姨是作家刻画的堪称完美的女性,她温柔端庄,长的窈窕,走起路来沉静且漂亮,会弹琴还有文化,就是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受到封建礼教传统的压迫,不能去爱自己喜欢的出色的堂哥,反而要嫁给家庭包办的又矮又丑的男人。眼看着婚期日渐逼近,翠姨既不敢表白也不敢抗争,只是默默的忍受着痛苦的煎熬,最终抑郁而死。翠姨悲剧命运的源头,不仅是她犹豫怯懦的性格,更源于她对封建礼教的认可和以此严格自律。这个在旧的封建礼教下循规蹈矩的女子,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最终被扼杀了女性的生命力。

翠姨的身上带着萧红的影子,求学的经历使萧红觉醒,追求独立的她喜欢上自己的表哥,但是由于家庭势力的胁迫,她的表哥抛弃了她,后来她与萧军缺乏深刻了解的基础在一起,因此最后一拍两散,而与端木蕻良的结合则缺乏爱情,最后以分别告终。可以说无论是翠姨还是萧红自身的悲剧,都是自己制造的。

萧红一生都在追求爱情,她从心底里渴望两情相悦的幸福,但是她经历了多次恋情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真正的爱,这样的悲剧使她相信,或许世界上有真正的爱情,但那不属于她,于是她在她的文字中不谈爱情,因为她并没有得到过真正的爱情。但是她的苦恋经历却给她的文学创作带来了土壤,让她把一个女性执着寻爱却不得的痛苦体现在文字中,她用饱尝了爱情苦水的经历塑造了一个个现实生活中不幸的女性形象。这种爱情缺失,不仅来源于作家日益增长的现代女性意识,也来源于比情爱更本质的女性生存意识,萧红在追求独立自主的精神人格的同时,也不忘把目光投向挣扎在这会底层的被蹂躏、被践踏的广大妇女。

(二)生育的酷刑

生育对人类来说,本该是一个十分美好,充满希望的词汇,但是在萧红的笔下,生育变成了女性人生无法摆脱的痛苦和劫难,这是由女性自然性别造成的,无法拒绝也无法反抗。自古以来,女人生孩子就像过鬼门关,尤其是在医疗条件落后的情况下更是容易出现各种事故,使女人因为生产而丧命或是落下一生的病根。作为一个女人,萧红一身经历了两次怀孕与生产,在她眼中,生育恐怕比过鬼门关更为可怕,但是女性无法避免的充当着人类的生产工具,女性生产的痛苦过程就像一幕幕揪心的悲剧,萧红用她悲悯的情怀在她的作品中对酷刑似的生育表现了女性特有的敏感和关注。

《王阿嫂的死》描写了一位农村贫困妇女王阿嫂在生产过程中惨死的状况:“她的身子早被自己的血浸染着,同时在血泊里也有一个小的、新的动物在挣扎。王阿嫂的眼睛像一个大块的亮珠,虽然闪光而不能活动。她的嘴张得怕人,像猿猴一样,牙齿拼命地向外突出。……王阿嫂就这样的死了!新生下来的小孩,不到五分钟也死了!”(萧红,1991

《生死场》第六节“刑罚的日子”中,萧红以更为凝重的笔墨描写了一群因为生产而痛苦的女性,直接把妇女的生育与动物的生育放在一起,女性最为神圣的孕育,在死水一潭的封建农村,等同于动物的生殖繁育。当母猪生下小猪,母狗产出小狗的时候,五姑姑的姐姐要分娩了。“她开始不能坐稳,她把席子卷起来,就在草上爬行。”(萧红,1991)然而接生婆却嫌她在草上爬着会压财,“光著身子的女人,和一条鱼似的,她爬在那里。”“赤身的女人,她一点不能爬动,她不能为生死再挣扎最后的一刻。天渐亮了。恐怖仿佛是僵尸,直伸在家屋。”(萧红,1991)她醉酒的丈夫,那个使她遭受这种刑罚的男人却冲进来对她进行残忍的咒骂和厮打,最终她的孩子落地了,而她也“横在血光中,用肉体浸着血”(萧红,1991),这样的难产给女人带来巨大的痛苦,然而她却得不到亲人的一丝安慰,得到的是丈夫的虐待和厌恶,最终倒在了血光中,这血光即是女性无法避免的生育浩劫。怀孕即将临盆的金枝在丈夫的欲望下几乎丧命,最后受着刑罚似的生下了小金枝;二里半的妻子傻婆娘在生产时痛苦的嚎叫着:“肚子疼死了,拿刀快把我肚子给割开吧!”(萧红,1991)而接生婆还未忙完麻面婆,这边李二婶子又小产了,濒临死亡……所有的女性都在遭受着酷刑似的生育。在这里,女性的生育被描写了成了一种纯粹的肉体苦难,即将成为母亲的事实也不能为她们带来丝毫的精神慰藉。

《生死场》中一再出现的人与动物的生殖的对照性描写,意在揭示人的生育的非人性和动物性,底层妇女的命运甚至不如猪狗,猪狗尚可以安详的生产,而女性的分娩过程则充满了野蛮和血腥,王婆用刀子、钩子“将孩子从娘的肚子里硬搅出来”,这种近乎残酷的行为使生育成了一种无力承受的痛苦和女性宿命一般的灾难,而男性在女性生育磨难的过程中,对女性的漠视和侮辱则造成了女性价值的毁灭。萧红在此融入了自己对生育苦难的体验,她两次体验了无爱的生育与无意义的动物般的生育苦难。因此,在她的作品中一再的把“生育”这一繁衍后代的神圣使命,降低到动物的水平。这是一种沉痛的反思,传达出萧红作为女性的刻骨悲伤和浓重的悲剧意识,为后人研究女性的生育苦难起了铺垫作用。

(三)生与死的挣扎

从《生死场》到《呼兰河传》,萧红的小说中贯穿着“生”与“死”的主题。她用时而沉重压抑时而轻快讽刺的笔调描写了北方人民的愚昧与保守,善良与残忍,尤其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妇女,她们在强大的封建压迫下被“日常化了的痛苦”折磨的疲惫不堪,即使发出悲哀的呼号也无法摆脱命运的悲剧,只能依循生存本能像动物一般浑浑噩噩的活着,被封建压迫与生存困境折磨的迟钝而愚昧,面对死亡时又表现出令人震惊的麻木。

王婆的女儿意外死亡并没有让她感到过度悲伤,她冷静地生活,整个秋天没有停脚,没讲闲话,拼命地劳动,“连口气也没得喘似的”。而且她在日后向别人叙述这件事时,还说自己并不后悔,原因是“麦子收成很好”,在王婆这样愚昧的底层妇女眼中,能够糊口活命的粮食的意义大于一切,只要收成好,亲生孩子的死亡也可以被淡忘。金枝的母亲的表现也是如此,当金枝满怀心事的在地里摘了一筐青柿时,向来疼爱孩子的母亲毫不犹豫的对金枝进行了打骂。在极度的生存困境中,一株茅草,一颗粮食,都要远超人的价值,在这种环境中,人被锻炼的只剩下动物性的生存本能,在这片“人和动物忙着生忙着死”的场所,女性的生育行为还没结束,“死”的阴云已经开始笼罩:五姑姑的姐姐死了,李二婶的孩子小产了,刚满月的小金枝被父亲摔死了……死人死了,但是活人的生活却还是照旧,“大片的村庄生死轮回和十年前一样。”(萧红,1991

在萧红的笔下轻描淡写的死亡悲剧中,最令人悲哀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那些活着却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人们身上的麻木和冷漠,她们用这种麻木与冷漠的价值观杀害了自己也荼毒了别人。

《呼兰河传》中的王大姑娘起初在别人看来是个兴家旺夫的好面相,呼兰河的许多人都想谋她作儿媳妇,然而在她却冲破封建礼教未经媒妁之言就与冯歪嘴子同居生子,没有人会想到这么好的姑娘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这样的不理解之后就转变成不怀好意的中伤,那些原先被人称赞的优点全部成为了她“不是好东西”的罪证,最终王大姑娘抵挡不住流言的肆虐,在生完第二个孩子之后死了。这样的结果正是合乎了呼兰河人们的“预料”了,王大姑娘的死是逃之不去的宿命,她的不幸又因为婴儿的降生而得到了延续,悲惨的阴影以生育的方式从她身上转移到了她孩子的身上。

小团圆媳妇本是一个乐呵呵的活泼的女子,但是周围邻居认为她吃饭多,“十二岁的姑娘就长这麽高了,不像个团圆媳妇”,于是她的婆婆经常毒打她,为的是以便“规”出一个真正的团圆媳妇出来,硬是将一个健康的人给折腾成了爬不起床来的病秧子,她生病后她的婆婆不带她看医生而是花重金请了跳大神的为她驱鬼,而病却是始终治不好的。最让人震惊和无奈的是,最后在左邻右舍的建议之下,小团圆媳妇的婆婆认为用滚烫的热水在缸里给她洗澡能治病,她们往小团圆媳妇的头上浇那滚烫的热水,并且一连洗了三次,之后又将小团圆媳妇吊在屋梁上用皮鞭抽打,用烙铁烫脚心,直到将小团圆媳妇折磨致死。埋葬她的人对埋葬她的经过只字未提,他们议论的是“酒菜真不错……鸡蛋汤打的也热乎”。(萧红,1991

萧红笔下的这些女性在面对愚昧文化的摧残时表现出的是一种盲从,她们不懂知识,没有文化,生命在她们眼里就是等待死亡的到来。“那里边的人都是天黑了就睡觉,天亮了就起来工作。一年四季,春暖花开,秋雨,冬雪,也不过是随着季节穿起棉衣来,脱下单衣去的过着。生老病死也都是一声不响的默默的办理。”(萧红,1991)他们的生命卑微的像蝼蚁一样,他们对生活没有追求也不懂得反抗,无所谓幸福与痛苦,灵魂麻木而不自知。这种轮回般的生命状态不仅仅存在于呼兰河城中,它是整个东北乡村,乃至整个民族的生存观念与生存状态的缩影,这就使得萧红小说的着眼点不仅指向了女性个体生命价值的缺失,并且指向了群体的愚昧,表现出她对国民生存状态的深切忧患。

3、萧红对女性悲剧的反抗

()萧红对女性悲剧的反抗精神

萧红的文学创作一直在为了广大劳苦女性的苦难和悲剧而呐喊,她对女性的悲剧命运有着自己独特的思考,尽管自己身世坎坷但她并未沉溺于个人的身世悲苦之中,而是不断的进行着对自我的坚守和对女性悲剧根源的探索和揭示。

《生死场》描写了在日寇的铁蹄下,人们带有原始色彩的抗争,其中还塑造了王婆这样一个具有反抗性的人物。王婆两度改嫁是为了生活得更好。而她的生命力的顽强正体现在对不公平生活的抗争中。王婆是小说中唯一一个敢与男性对抗的女性,在某些方面甚至比男性更为出色。当她的男人准备团结村里的男人一起抵抗涨地租,计划把地主的狗腿子刘二爷给杀了时,她主动帮忙找来一把枪,并帮着教她男人练习。当她的男人因为错伤一小偷而被公安抓走,后被地主救出,放弃了计划时,她又深深地感到失望了,这表明在王婆的身上有着革命的反抗性,比村里的男人们有着更高的觉悟。当五月的风吹起来的时候,王婆的唯一的儿子参加抵抗活动被官兵抓去枪毙了,她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一个人偷偷的喝下毒药自杀了。她是想逃避现实的痛苦,通过自杀来得到解脱,然而却没有如愿,她在下棺的时候竟奇迹般的活过来了。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王婆对生命的苦难显得更加的淡定了,死都不怕的人对这世界是毫无畏惧的。尽管王婆的反抗还缺少明确的阶级对抗色彩 ,但她身上体现出的顽强生命力 ,显示出萧红对人的生命尊严及人类生存意义的探求。

在《呼兰河传》中描写冯歪嘴子身上闪烁着顽强而坚韧的生命光彩。冯歪嘴子在妻子王大姐惨死后 ,毅然独自扛起生活的重担 ,顶住了无聊看客们的风言风语,以无比坚毅的精神活了下去。骆宾基(1981)在《〈呼兰河传〉后记》中所言:“这就是萧红对磨官冯歪嘴子寄予的民族期望 ,在他身上闪耀着战斗的韧性 ,这种战斗的韧性是为鲁迅所赞颂过的;而萧红自己也是依恃着它走完自己最后四年的。”在他身上映射出中国农民自身善良、勇敢及可塑的一面 ,也使我们在悲寂的压抑中看到了一线亮光。萧红笔下的这些人并不一定具有自觉的生命意识 ,他们的坚韧顽强的生命力大都来自生命本能的力量。这种韧性和顽强的生命力,是民族精神的灵魂。

()萧红的反抗精神对今人的启示

萧红对女性悲剧命运的描写,不仅是因为女性是受剥削、压迫最沉重的阶级,而且是因为女性承担着延续生命的重任,对女性悲剧命运的思考,也是对人类生存的深度挖掘。尽管她自己的人生十分坎坷,充满了悲剧的意味,但是她表现出的是一种非凡的直面悲剧的勇气,她从自己的人生经历出发,把女性的生存困境、婚姻困境编成一部血泪史,真实而又残酷的摆在人们面前,在真实的描写中探寻生命的意义,呼唤着人性尊严、人生温暖和理想的生命形态。传达出一种对人类生命的深刻的悲剧感受,留给读者无尽的思考和探索。

尽管萧红的“黄金时代”已经离我们远去,但是她笔下的那些女性身上所呈现出的可贵的生命意识却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她借助于时代的写作氛围,又秉持其自我心灵诉求而确立起来的女性悲剧意识,具备了高度成熟的独立品质,确立了她在中国文学史上举足轻重的地位。可以说萧红短暂的一生中最起码留下了五部传世经典:《生死场》、《回忆鲁迅先生》、《马伯乐》、《呼兰河传》、《小城三月》。一个女作家,只有31年的人生历程,在8年的创作生涯中,经历了常人难以忍受的贫困的折磨,情感巨变所带来的巨大心灵创痛,还有身体病痛的困扰,在战争中辗转流浪,甚至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有5部作品流传后世,这无论如何是个巨大奇迹。有些作家尽管著作等身,却未必能有一部流传后世。

萧红对女性悲剧命运的反抗精神,对当代的女性尤其是女性作家来说,是一种宝贵的精神财富,女性写作应当向前辈汲取经验,进步的女性作家应当始终站在时代前沿,深度的思考女性自身的命运,关注现实,关注社会,关注人生,以女性特有的眼光去描写时代境况和人生际遇,继承前辈作家的文学精神,以一个新时代的女性的新思维去思考与挖掘生活中的新问题,为读者奉献出更多有意义的好作品。

她“有一颗晶明的、美丽的、可爱的、闪光的灵魂!(萧军,1981)她向着“温暖和爱的方面,怀着永久的憧憬和追求。”(萧红,1991)她在悲剧意识的毫不留情和隐隐作痛的叙写中,直接引向人性、同情心、人的追求的哲学层面。

结 语

纵观萧红的小说创作,她是以自己的女性悲苦经历来观照民族苦难,在对命运的审视和反抗中显现出了独特的创作个性和魅力,可以说萧红的作品是一种对生命现象进行哲理思考和艺术表现的作品,达到了“形而上”的高度和深度,构建了女性文学甚至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一种典型。

萧红的小说是她的一种生命形式,她的悲剧意识是她独特的人生体验。她那颠沛流离的生活和苦痛的感情经历激发了她潜藏在生命深处的深切孤独感,使得她的创作反而生出了一种直面人生悲苦的勇气,能以一种悲悯的胸怀去抒写广大劳动妇女那让人不忍目睹的生活悲剧,然而这种悲剧却并不将人引向绝望,因为萧红的笔调是节制的,理性的。不论生活如何黑暗、龌龊,她并不被黑暗所吞噬和淹没,她在对悲剧的毫不留情的抒写中永远呼唤着人性的尊严、人性的温暖。正是在这一点上,萧红的小说达到了一个深刻的高度,她的悲剧意识有了形而上的永久魅力,引导着人们对生命对人生充满着无尽的追求。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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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聂组弩.《在西安》,《怀念萧红》[M].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1.

历经几个月的时间,终于完成了毕业论文的写作,在论文写作过程中遇到了许多困难与障碍,都在老师与同学的帮助下度过了。尤其要感谢我的论文指导老师,王文霞老师在论文写作过程中无私的指导和不厌其烦的帮助我进行论文的修改,从开题报告到初稿再到二稿以及定稿期间,王文霞老师多次询问我的写作进程,为我指点迷津,对我提出了许多宝贵的建议和要求。在此,向老师表达我最衷心的感谢!

感谢这篇论文中引用的各位学者和作家的作品,如果没有各位学者和作家的研究成果,我将很难完成论文的写作。

感谢我的同学们在我论文写作过程中对我的问题有问必答和热情的帮助。因为有了各位老师和同学的帮助,我的论文写作才能够顺利的完成,由于我的学术水平有限,所著论文难免有不足之处,还希望老师和同学们进行批评和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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