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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白族神话中的生命意识

时间:2011-10-11 17:24:55    下载该word文档

浅析白族神话中的生命意识

赵淑华

摘要

白族神话源于白族原始先民对神秘自然现象的探索,对生命自身的想象及与自然力的斗争。而白族原始先民对自然的探索主要是通过其原始的图腾崇拜意识所表现出来的。丰富的图腾崇拜不仅反映了白族原始先民广阔的思维空间,更促进了白族神话的形成与发展。内容丰富的神话体现了白族原始先民一种强烈的生命意识——对生的追求、对种族延续的渴望,更是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及为之不懈的拼搏精神。而这些意识,主要是通过神话故事中朴素的唯物神本生育观与原始的自然人本生存观来体现的。

关键词 白族神话 起源 原始图腾崇拜 生命意识

On Life Consciousness in Myths of Bai Nationality

Abstract: The myths of Bai nationality originated from Original ancestors’ exploration and imagination of mysterious natural phenomena life itself and struggle with the forces of nature. The sense of the original totem worship lighted up their work. The splendid consciousness about totem worship not only reflected the wide thinking space of the Bais but promoted the 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Bai myths. The rich myths and legends reflect a heightened sense of life of original ancestorsthe pursuit of health, the desire of ethnic continuity and more is yearning for a happy life and relentless fighting spirit. These plain views of the existence reflected their consciousness well.

Keywords: myths of Bai nationality, original, primitive totem worship, life consciousness

引言

白族神话最初为白族原始先民的一种口头创作,是白族原始先民对自然原始感知的直观体现,是其想象的直接产物,记录着他们多彩的心理活动,体现了白族原始先民丰富的图腾崇拜意识。原始的图腾崇拜直接促使了白族神话的产生及发展,反映了白族原始先民丰富的想象。内容丰富的白族神话折射出的不仅是白族原始先民信仰的演变(图腾崇拜——本主崇拜——信奉佛教与道教等宗教),更体现出了一种独特的生命意识。这种生命意识,是对生命的想象,对自身认识的逐渐发展,是一种朴素的唯物神本生育观。同时,也是对生活的热情:对幸福生活的憧憬,并为之不断奋斗的拼搏精神,是一种原始的自然人本生存观。

白族神话与白族原始先民生活息息相关,形成了富有白族特色的文化传统,折射出了白族原始先民广阔的思维空间,是白族文学史上的瑰宝,是研究白族历史、文化与社会的重要资料。

研究方法

本文试图以白族神话中所体现出的生命意识为出发点,通过对其中朴素的唯物神本生育观与原始的自然人本生存观为研究方向,将哲学思考与文学艺术相结合,对白族神话进行探讨。

研究方法主要采用文献资料法、对比论证法。通过广泛收集并阅读大量的文献资料,从中找出有价值的信息进行整合,并通过对白族神话中所体现出的生命意识的分析及与其他民族的对比,突出白族神话中所蕴含的独特生命意识。

讨论与分析

对于白族神话的研究,国外几乎没有涉及,但国内的许多民族民间文学研究者曾对此作了较多相关研究。李缵绪主编的《白族神话传说集成》(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6年)一书较系统、完整的搜集归纳了白族神话传说。该书将白族神话传说分为创世神话传说、本主神话传说、白王神话传说、密教神话传说、龙神话传说与其它神话传说编排,并相应的增加了附录与异文,为研究白族神话提供了宝贵的资料。薛林主编的《新编大理风物志》(云南人民出版社,1999年)不仅对大理的概况进行了简要介绍,还对大理的民俗风情及民族文化作了概述,分多个板块简介大理的历史、文化及社会,是了解白族民族性格、分析其神话思维的基础。李缵绪、杨应新主编的《白族文化大观》以白族起源为始,介绍了白族的发展、历史与文化变迁,有助于对白族神话的分析。张文勋主编的《白族文学史》(云南人民出版社,1983年)分四个阶段介绍了白族文学的发展概况,将白族文学史作了系统化、理论化概括。并将白族古老的神话作为最早的文学形式进行介绍,为研究白族神话的起源作了理论基础。此外,杨国才《古代白族神话中的哲学思想萌芽》一文通过对白族原始先民对万物及人类起源问题的神话猜想的分析,阐释了白族原始先民原始的唯物观,论证了古代白族神话中朴素的辩证法思想萌芽。姚顺增《白族神话与人对自身的认识》一文,将白族原始先民对自身认识分为三个阶段,并介绍了三个阶段分别对应的神话形式,探讨了白族原始先民自我认知的发展过程,反映了其自我意识的逐渐形成。何永福与高灿灿《神话传说与文化积淀——浅析九隆神话中的原始文化因素》一文以《华阳国志》所载的《九隆神话》为依据,对神话中所反映的图腾制度、婚姻制度及氏族制度进行分析,表现了白族原始先民社会意识形态的发展。张翠霞《白族“龙母”神话探析》主要对“人为龙之母”类型的“龙母”神话进行介绍分析,总结了白族龙母神话的变异及原因。李东红《佛教密宗阿叱力教派与白族文化》一文,则论述了佛教密宗阿叱力教派与白族丧葬习俗、文字兴起、起名习俗及神话的关系,阐述了佛教密宗阿叱力教派对白族文化的影响。

各专著主要介绍了白族神话的总体概况,各篇文章则分别从哲学思维、社会形态及宗教信仰等方面对白族神话进行了研究与论述,这对了解白族的社会、文化与心理是及有价值的,本文则试图从文学艺术的角度对白族神话中所体现出的生命意识进行分析。

白族神话是白族原始先民生活的真实折射,更是其思想的生动反映。通过对白族神话的研究,发现神话中体现出一种强烈的生命意识。这种生命意识,是对生的追求,也是对繁衍的渴望,更是一种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及为获得幸福生活而拼搏不息的无畏精神。本文即试图在他人研究的基础上,对白族神话中体现出的生命意识进行分析。

一﹑白族神话的起源

大理地区的民族文学书面创作形式始于西汉,其时,出现了经师张叔及词赋家盛览。李元阳所著《万历云南通志》即记载张叔“天资聪颖出,过目成诵(《太平御览》)。”1盛览“著有《赋心》四卷(《古今书尺》)。”2如果说大理地区最早的民族书面文学始于西汉,那么,源于白族原始先民口头创作的白族神话应始于西汉之前。《白族文学史》将白族古老的神话、传说及“打歌”作为推算白族文学史开始的依据,且认为白族文学史至迟应始于秦汉之际。《开天辟地》与《草白王放羊》神话中均出现“前朝”一词,《草白王放羊》中注释为“白族通常把汉朝以前的朝代统称为‘前朝’”。 3那么,“前朝”可能是秦或更早的原始社会时期。《开天辟地》中说洪水灭世后直至“前朝”,盘古盘生兄弟才重修天地化万物,才出现观音留在金鼓中的兄妹二人。由此可看出,白族神话可能在秦之前即产生。《氏族来源的传说》中对白族不分贫富与贵贱社会生活的描写,体现了白族原始先民较为原始的一种生活状态,应是白族原始社会时期的社会现实。因此,白族神话可能产生于秦之前的原始社会早期,白族原始先民产生意识之时即产生了白族神话。

约公元748年前,即“南诏”建立之前,白族地区处于原始社会时期,是白族历史的童年时代。源于这一时期的白族神话,鲜明的反映了白族原始先民对宇宙的理解与想象,正如马克思“任何神话都是用想象和借助想象以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把自然力加以形象化;因而,随着这些自然力之实际上被支配,神话也就消失了”4的论述。在生产力极低下的原始社会,面对日月变更、风雨突至、雷电鸣闪、生死更迭等自然现象,白族原始先民感到惊奇与疑惑,为了解释内心的疑问,他们以自己的原始感知,通过幻想与想象,为其作出集体认可的合理的解释。他们用自己的原始思维,将各种自然现象套上“神”的外衣,用“神”的意志引导他们认识自然与自身,并对之敬畏崇拜。如同鲁迅在《神话与传说》中所言:“昔者初民,见天地万物,变异不常,其诸现象,又出于人力所能以上,则自造众说以解释之。凡所解释,今谓之神话。神话大抵以一‘神格’为中枢,又推演为叙说,而于所叙说之神,直事,又从而信仰敬畏之,于是歌颂其威灵,致美于坛庙,久而愈进,文物遂繁。”5

白族神话起源的具体地点,《白族神话传说集成》、《白族文学史》与《白族文化大观》中都没有具体说明,因为白族除主要聚居于大理地区外,也有散居在怒江、保山、丽江、昆明、玉溪、楚雄、昭通,甚至四川和贵州等地,对于白族神话起源的具体地点很难作出明确的界定。

《人类与万物的起源》及《氏族来源的传说》都是白族较为古老的神话,《人类与万物的起源》是白族原始先民对自身及宇宙的原始猜想,主要流传于鹤庆、丽江、剑川等地。杨宪典先生认为《氏族来源的传说》中只有“天神阿白”而无“观音”之说,此神话应比《开天辟地》更为古老。《氏族来源的传说》主要流传于怒江、曲江等地的白族支系勒墨人之中。而白族最古老的神话之一的《九隆神话》则最早见于晋代常璩《华阳国志·南中志》,此神话在《后汉书》卷一一六《西南夷传》中也有完整记载,只《后汉书》为“沙壹”, 《华阳国志·南中志》为“沙壶”, 《后汉书》中无“生民以来,未尝通中国也。南中昆明祖之,故诸葛为其国普也”。 《九隆神话》在《华阳国志·南中志》中的记载为:

“永昌郡,古哀劳国。哀劳,山名也。其先有一妇人名曰沙壶,依哀劳山下居,以捕鱼自给。忽于水中触一沉木,遂感而娠。度十月,产男子十人后沉木化为龙,出谓沙壶曰:君为我生子,今在乎?而九子惊走,惟一小子不能去,陪龙坐,龙就而舐之。沙壶与言语。以与龙陪坐,因名曰九隆,犹汉言陪坐也。沙壶将九隆居九龙山下。九隆长大才武。后,九兄曰:九隆能与龙言,而有智,天所鬼也。共推为王。时哀劳山下复有一夫一妇,产十女,九隆兄弟妻之,由是始有人,皆象之。衣后着十尾,臂胫刻文。九隆死,世世相继,分置小王,往往邑聚,散在溪谷,绝域荒外,山川阻生,生民以来,未尝通中国也。南中昆明祖之,故诸葛为其国谱也。

“哀牢国”为今保山地区,从地理位置看,保山与大理毗邻而居,两地先民通过迁徙而杂居,从而在古代保山地区出现白族部族,随之产生《九隆神话》。据此可推测,白族神话发源地可能为今保山地区。但从《人类与万物起源》与《氏族来源的传说》流传情况看,白族神话的发源地是很难明确确定的。

白族原始先民以自己的原始智慧,用自己的理解与方式构建出了一个物质世界,以解释生命的神秘。而面对生存,他们是积极与乐观的,因为有“幸福”的信念支撑着他们不断在自然中进步。

二、白族神话与原始图腾崇拜

白族神话内容丰富,成为“神话之乡” 6——大理文学史上一束美丽的奇葩。而白族神话的形成,与白族原始先民丰富的图腾崇拜有着直接的关系。可以说,白族原始先民多样的原始图腾意识直接孕育了白族神话,是白族神话形成与发展的土壤。李缵绪主编的《白族神话传说集成》一书将白族神话分为创世神话、龙神话、本主神话、白王神话、密教神话及其它神话。从中可看出白族神话内容的丰富性,同时,也反映了白族原始先民丰富的图腾文化。

白族的原始图腾崇拜主要表现为对风、雨、雷、电、巨石及龙、虎、鸡、猪、葫芦等的崇拜,是白族原始先民在产生独立于自然之外的意识之前的一种信仰,是其对生命的一种原始探索,即是白族原始先民在产生自我意识之前的一种生命理解。他们将人类生命与自然混同,认为自然与人类生命存在着某种神秘的血缘关系。同时,也出于对自然生命力的强大的歆羡与渴望,将自己视为不同图腾物的后代而崇拜它,并对这种崇拜感到光荣,从而发展出了白族丰富的图腾文化,并由此产生一系列神话。

从白族神话丰富的内容中可看出,龙图腾崇拜对白族原始先民的影响是极大的,它形成了白族独特的龙神话,并成为一种文化形式被保存并流传。最具代表性的当属《九隆神话》,其它如《金鸡和黑龙》、《龙母神话》、《小黄龙》、《灰龙、金鸡治黑龙》、《收蛇穴》、《灵姑与龙郎》等都是白族神话中较为典型的龙神话。这些神话中不仅有白族原始先民对生命的想象与对种族延续的渴望,更是其对幸福生活向往的体现。神话中不乏恶龙作怪被伏的例子,即是白族原始先民为获得幸福生活不畏艰险的冒险精神的例证。

龙神话在白族神话中所占比例是最大的,主要因素有三:“(1)白族地区多水;(2)白族地区古代水患甚多,也有的旱象严重,白族人民与水旱灾作斗争甚为频繁;(3)龙神话与古代洱海地区人民的原始信仰密切相关。”7在白族原始先民的观念中,与生产生活息息相关的水是由龙来控制的,龙是水中灵物,有主宰祸福的神力。无论旱涝灾害,先民都会举行祭祀仪式向龙祈福,以求得龙神的庇佑,由此便创造出了丰富的龙崇拜文化。

白族神话中也有因虎、鸡、猪、牛等动物崇拜而形成的神话。如:《虎氏族的来历》、《金鸡和黑龙》、《金猪窜三海》、《黄牛本主》等。而《人类和万物的起源》则表现出了白族原始先民极为丰富的图腾崇拜。除了龙、猴子、猪等图腾外,还出现了凤凰、燕子、白鹤等图腾物,尤其是对凤凰的崇拜,直接影响了白族原始先民对鸡图腾的崇拜。

巨石图腾也是白族原始先民图腾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石明月》、《白岩天子》、《红沙石大王》、《石宝大王》等神话都鲜明地体现了白族原始先民的巨石崇拜意识,也是白族较为独特的一种图腾崇拜形式,是白族原始先民对生命如石般坚毅的追求。

值得注意的是,葫芦虽然在白族神话中出现不多,却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孕育人种。创世神话《兄妹成亲和百家姓的由来》、《氏族来源的传说》、《虎氏族的来历》中都出现了葫芦这一图腾物,而葫芦的作用就是保护世上仅剩的人类。这不仅是白族原始先民对生命形成的探知,更是一种对生命延续的渴望。

当白族原始先民对某种图腾物的崇拜达到极致时,会以一种集体认可的神圣方式对其表示敬畏。而这种方式,就是白族特有的信仰方式——本主。本主一般为村社的保护神,是生时为村民鞠躬尽瘁,死后被奉为村社本主的人,或是为村社造福的神,也有被视为能降福消灾的图腾物。白族本主崇拜有着明显的祖先崇拜的影子,是白族原始先民对生命的一种尊重。《河头龙王的家系》、《小黄龙》、《白岩天子》、《石宝大王》、《黄牛本主》等神话均是以龙、巨石、牛图腾为本主,各种图腾物被提高到“神”的地位,并以神话的形式表现族人对其的敬畏,是白族本主神话形成的基石。

值得一提的是,白族本主神话中也有对英雄人物的敬仰。如《猎神杜朝选》、《段赤诚》等。“白族本主像人一样,住在地上与人常来常往,与民攀亲友。本主之间,也有自己父母兄弟、妻室儿女、婚姻爱情生活,非常具有人间性。”8这是富有浓厚白族特色的本主崇拜。尤其是《本主与少妇》等讲述本主私生活的神话,打破了神仙道貌岸然、不可一视的形象,他们与常人一样,对爱情有着美好向往,也为家庭的纷争而烦忧。人性化的本主形象更平易近人,丰富了神仙的内涵,是白族原始先民对和谐、美好人际关系的向往,是白族神话中所体现出的一种独特的生命意识。

白王神话《白王的传说》也是龙图腾崇拜的典型。神话中所体现的不仅是统治者对自身出身神圣性的想象,还体现出了佛教与白族本土文化的融合。据侯冲先生《南诏大理国的佛教》一文介绍,佛教在初唐,即武则天时期传入云南,此即佛教传入南诏的时间。侯冲先生认为,佛教通过四川传入南诏国,而这也是其传入云南的路线。因此,大理地区的佛教为汉传佛教。在南诏大理国时期,大理地区对佛教的崇拜几乎达到了极致。尤其是皇室统治者对佛教的推崇,使佛教得以在大理地区广泛传播并发展。

佛教在大理地区的信仰方式主要表现为观音信仰。“观音”是对白族影响最大的佛教神,除了政治与经济等因素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其“救苦救难”的慈悲形象。这种形象,契合了白族原始先民对幸福生活的渴望心理,易于为白族大众接受。但主要以观音信仰为代表的佛教文化也经历了与白族本土文化的斗争,并在斗争中不断与白族本土文化相结合,出现了新的白族观音形象,如“观音老爹”形象的出现使观音形象具有了男女的双重身份。佛教中的观音为女性,但白族神话中出现的“观音”这一重要形象,是白族原始先民通过本土文化的加工与再创造,使观音形象体现出鲜明的白族色彩。白族化的观音形象,不仅体现了白族先民对观音的敬畏,更丰富了神话内容。“她是一位被完全白族本土化了的世俗的佛教神……她被寄予了白族人民的理想和愿望,体现了白族人民的审美心理和道德倾向,是白族人民按自己的生活思想情感艺术创作出来的佛神形象。”9这种形象的改变,是白族原始先民对人性的探知与美好憧憬,也是白族神话中独特生命意识的体现。

白族原始先民的原始图腾崇拜意识,不仅成为了白族神话形成与发展的动因,更成为了丰富神话内容的重要素材。

三、白族神话中的生命意识

白族神话反映了白族原始先民丰富的内心世界,是白族原始先民对生命的想象与美好憧憬,这就是白族神话中所体现出的强烈的生命意识。这种生命意识,主要体现为白族原始先民朴素的唯物神本生育观与原始的自然人本生存观。

(一)朴素的唯物神本生育观

与其他民族一样,白族原始先民在脱离混沌、产生意识之后,他们便急切地想要探索自身及宇宙的奥秘,首先被解释的便是人类与万物起源的问题,这种猜想所体现出的,就是白族原始先民的一种生育观。他们用自己的原始思维创造出了一个物质世界,表现出了朴素的唯物观,但这种唯物观始终以“神”的意志为中心,可视为是一种“神本”的生育观。

对于万物起源,创世神话《人类和万物的起源》(又名《劳谷与劳泰》、《古干古洛创世纪》)中有叙述。

神话中说,远古时代世上无人类与万物,天地相连,世界混沌一片。天地间不停翻滚的大海将天冲开后冒出一大一小两个太阳,两个太阳相互碰撞出的火星成了满天星斗,小太阳的外壳变为了月亮。猛烈的碰撞将天地分开,落到海中的小太阳惊醒了海底沉睡的大金龙,小太阳被大金龙吞下后成为肉团从龙腮中迸出来,撞到螺峰山上炸裂开来,无数肉片、肉丝、肉粉沫到处乱飞。飞迸到天上的,变成了云朵;悬在空中的,变成了雀鸟;落在山岭上的,变成了树木花草;落在山菁的,变成了走兽飞禽;落在地上的,变成了昆虫;落在海底的,变成了鱼虾龟鳖;落在水面的,变成了海藻……”[10滚到螺峰山螺洞中的肉核,先落地的左边一半变为一个女人——劳泰,后落地的右边半个变为一个男人——劳谷,劳泰与劳谷即是世上的最早人类。结为夫妻的劳泰劳谷生下十双儿女,为求生存,十双儿女纷纷外出寻找新的生存之地。他们分别在山林中向各种动物学到了求生的基本技能,夫妻二人将儿女婚配,通过一代代繁衍,形成了白族。劳谷与劳泰也被后人奉为天公与地母,十双儿女则分别被奉为猎神、火神、木神、纺织神、鱼神、农神、花神、灶神、药神和歌神,永远受人们供奉。神话对宇宙及人类作了丰富的幻想,是一种朴素的直觉思维,是白族原始先民在心智初开时对生命的大胆探索,对生息繁衍的无上崇拜。

创世神话《开天辟地》是受汉族盘古神话影响而创作的,神话中说龙王因赌气下雨淹没了天地,盘古盘生兄弟分别变为天地,盘古死后身躯化为了万物,但世上只剩下观音藏在金鼓中的兄妹。为繁衍人类,观音通过一系列巧合说服妹妹与哥哥成婚。婚后十个月,妹妹生下一个狗皮口袋,其中有十个儿子。通过一代代的繁衍,形成了百家,各立一姓后,就有了百家姓

两则神话都对人类与万物自身进行了想象。不难看出,其中所体现的都是一种“物化”的意识,即是一种生命形态蜕化为另一种生命形态的物质间的转化观念。白族神话传说,是白族先民对宇宙万物和自身生活的反映,也是白族先民对自然界对美的最早感受和幻想的反映。11大金龙身体碎片与盘古身体的蜕变,是一种新的生命形式取代旧的生命状态的过程,这种取代,始终是以物质(大金龙与盘古身体)为基本条件的,这种转化的思维与认识,不仅反映了白族原始先民的龙图腾崇拜文化,更体现了一种原始的朴素的唯物观。杨国才在《古代白族神话中的哲学思想萌芽》一文中总结:“白族先民们把‘云彩’、‘水’看作是形成天地的始基,把‘木十伟’看成是组成世界万物的原始物质,把人类的起源归结为某种自然物长期发展的产物。”12这在当今看来或许幼稚得可笑,但对白族原始先民来说,却是一个伟大的进步。

但是这种原始的唯物生育观,是始终被笼罩在“神”的意志之下的。化为万物的大金龙与盘古,都具有“神”的强大力量,有自己独立的意识。在白族原始先民眼中,是被作为“神”而崇拜的。被崇拜的“神”,是宇宙中拥有超强力量的自然物或人。大金龙与盘古无论是形体或力量,都强于白族原始先民,自然被奉为“神”而敬畏,但都是可知可感的存在物。而在《开天辟地》中不仅出现妙庄王、龙王等佛神形象,还出现了“观音”这一形象,这些都可被视为现实存在的“物”。在白族原始先民的意识中,他们除了自然力量外,还拥有重要的优势——过人的智慧,而这种智慧,就是“神”的意志。当白族原始先民对某些自然现象或生活问题感到困惑时,会以自己的原始思维去想象与解决。为了证明其合理性,这些想象与做法即被套上“神”的外衣。《开天辟地》神话中观音形象的出现是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因为在神话中,她是人类能否繁衍的关键动因。神话中出现的兄妹婚,是白族原始先民朦胧性意识的体现,说明白族原始先民已初步懂得了男女性在生育中的重要作用。

赵玉配与邰三妹在观音的努力撮合下结合而繁衍人类,使兄妹结合的血缘婚在“神谕”中变得合理。但邰三妹对兄妹婚的反对,也体现出了白族原始先民伦理观的萌芽。虽然他们努力借“神谕”来证明兄妹婚的合理,但这也不能完全消除心中的疑虑,反映了他们的矛盾心理。这种短暂的质疑,最终被“神谕”否定,并服从“神”的意志。神话中所描写的结婚仪式,也清晰的解释了白族喜房挂桂树、门前种松树,交杯时用桃花[13婚俗的由来。

神话中洪水与金鼓的出现,是白族原始先民对女人经血与子宫对生育重要性认识后的直觉想象。他们将女人经血幻想为滔天洪水,将子宫想象为兄妹藏身的金鼓,分娩时的痛苦即是洪水滔天而来淹没一切的巨大力量。将生育这种神秘的生理现象,化为自然的可知可感,并套上“神”的外衣,以崇拜、敬畏它,是一种朴素的唯物神本生育观。

在其他各少数民族神话中,也有许多关于天地万物起源与人类繁衍的神话。如满族《天神创世》,蒙古族《天神造人》、《天地起源》,瑶族《开天辟地》,土家族《造天造地》、《齐天大水》,黎族《人类的起源》等。但内容几乎都不如白族《开天辟地》复杂,《开天辟地》将万物起源与兄妹婚合理结合,是白族神话中难得的优秀神话,体现了白族原始先民较高的认知水平与创造力。作为蓝本的汉族《开天辟地》神话载于李昉《太平御览》卷二。故事从盘古开天辟地说起,详细讲述了宇宙及万物的出现与形成过程。而白族《开天辟地》除了盘古外,还塑造了弟弟盘生、算命先生妙庄王、龙王、观音、赵玉配与邰三妹一系列性格鲜明的人物形象。在故事中,盘古、盘生兄弟成了富有白族色彩的打柴兄弟,龙王与妙庄王赌气私自更改下雨点数而造成灭世之灾的情节,也是借用了《西游记》中泾河龙王因更改点数触犯天条被贬的神话故事。而盘古盘生重修天地化万物及观音指点赵玉配与邰三妹兄妹结合的情节,则是白族原始先民对神话内容的丰富与再创造。神话中对白族婚俗由来的解释,使其打下了明显的白族烙印。故事内容的复杂程度令人惊叹,是白族原始先民对自身的丰富想象及对繁衍的渴望。同时,也是对“神”的信服。

(二)原始的自然人本生存观

无论是人类或动物,从降生之日起,就面临着生存的基本问题。作为自然中独立的人,求生是其本性的自然流露,是一种本能的需求。除了呼吸,白族原始先民也知寒知饥,当他们认识到疾病与寒冷的可怕,体会到饥饿的痛苦时,就产生了强烈的求生欲。

大自然的不吝给予使白族原始先民欣喜,但它也常常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自然灾害。最常见的为旱涝灾害,尤其是洪涝灾。大理地区雨热同期的气候特点,使夏季成了洪涝灾害高发时节,这严重威胁着白族原始先民的生存。他们随时随地都面临着“来自自然的生命威胁和生存压力。” 14自然灾害、疾病等制约着人们的生存,虽逃不出降生——成长——衰老——死亡15的命运,但他们依然对幸福生活有着美好的向往,并为之不断奋斗——与自然顽强斗争。这种生存观,正体现出了强烈的生命意识。这种意识,既是因自然环境的压迫而萌生的,也是白族原始先民一种本性的流露,是一种在自然状态中存在的意识。而这种意识的主体,也由转为,这种转变,是白族原始先民信仰的转变,也是本主神话产生的根源。

《人类和万物的起源》在表现白族原始先民丰富的图腾崇拜意识的同时,也表现出了本主神话的影子。劳谷、劳泰一家最终被奉为本主的叙述,虽是对神的敬畏,但更多表现出的是白族原始先民对自身力量的认识与肯定,是人类与自然斗争胜利的标志。

但白族原始先民与自然始终保持着一种和谐的关系。十双儿女的取名除了十儿子“细飘干”(心肝宝贝)外,都以自然现象或动植物命名,其中有自然崇拜与动植物崇拜的因素,从中可看出白族原始先民与自然融洽的关系。神话中所反映出的白族原始先民与自然是相互尊重的,鹤王对劳谷、劳泰一家的帮助,以及十双儿女翻山越岭后与各种动物学得生存本领的叙述中,无不透露出一种人与自然的美好关系。

白族原始先民利用自然、探索自然,以学得生存的本领,都是在一种平和的状态下进行的,这也是对生命存在方式的一种美好向往。在白族原始先民观念中,这也是幸福生活的一部分,因为所有生灵都是平等的。

获得幸福生活的主动权,是掌握在人们自己手中的。白族原始先民已深刻地意识到人自身力量的深不可测,在遇到困难时,他们不再一味向“神”祈祷,而是努力靠自己的智慧解决问题。同时,他们也意识到获得幸福生活的道路之艰辛,不仅要靠自身的努力,更需要互助。《人类和万物的起源》中,劳谷、劳泰就分别对自己的儿女说过“你们是刚出土的笋子,还受不住太阳晒,不要遇到一小点难处,就折回头。哪天找到了幸福,哪天才回来!”“你们是刚出窝的小鸟,还经不住风吹雨淋,只要舍得吃苦,就会找到幸福。望着山高林密处去,就会寻到好东西。若迷了路,请来往的雀鸟给我们捎个信,爹妈会来接你们。”16短短几句话,不仅刻划画出了父母对子女的疼爱之情,更表现出了白族原始先民勇于克服困难的坚定信念。同时,神话也突现出了白族以为先的道德准则。十双儿女时刻牵挂着家中的父母与外出的兄妹,不贪图、安于找到的的安逸生活,最终回到父母身边一起创造幸福的生活。神话非常具有教育意义,是白族原始先民对生命的高度理解与认识。

而在彝族神话《举木惹牛》中所反映出的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在较为激烈的斗争中体现出和谐的。他们将洪灾想象为人类触怒天神的结果,并让举木惹牛与天神恩体古进行一系列的斗争,在斗争中映射出和谐的思想。值得肯定的是,被恩体古所救的乌鸦、蛇、鼠等动物对举木惹牛的帮助,流露出强烈的有恩必报思想,体现了彝族原始先民明确的是非观,这种生命意识在白族神话中是很少见的。

对于幸福的理解,彝族原始先民与白族原始先民也有着不同的看法。在彝族原始先民眼中,真正的幸福要靠自己的努力、靠坚强勇敢的性格获得。而这种性格,是要从出生就开始培养的。所以,在《创造万物的尼支呷洛》中,尼支呷洛从出生之日起,母亲就把他放在石缝里的青苔,渴了就喝青苔上面的露水。17一种近乎自生自灭的生存方式,为的就是成为一个绝顶聪明、无比勇敢 18的人。这种生存观,更注重民族个性的形成,强调的是以个人的理解而求生存,其更关注的是人的独立性,以一种势不可挡的生命状态存在。

但在白族神话中所体现出来的,更多的是以集体的智慧去理解自然、谋求生存。这种思想,贯穿着白族的整个神话体系,他们更注重团结的力量,无论是创世神话,还是本主神话、密教神话等,都折射出白族原始先民的一种集体意识,他们用集体的智慧作出一种对自然的集体认可的解释,并将这种解释作为社会行为准则。

本主神话与密教神话作为白族特有的神话形式,是白族原始先民对人际关系的一种美好寄托。在这两类神话中,神与人是没有明显区别的,本主有着人的欲求,观音宛如一位白族老妈妈,只不过他们有着济世的善心与能力,这也是白族神话中一种独特的生命意识。

四、结语

白族神话是白族原始先民生活的真实写照,与白族原始先民生活密切相关,影响着他们的生活习惯,成为白族独特的民族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份。每年四月二十三至二十五日,是白族的绕三灵盛会。绕三灵也可称为绕山林绕桑林祈雨会,白语称为观上览,始于南诏。是白族原始先民祭祀祈雨的一种集体活动。现今除向本主及佛教神祭祀祈福外,也成为苍洱地区白族青年男女互表爱慕之情的节日。而在每年的三月,剑川白族会集体挑选一天,聚集到梨园中欢度一年一度的梨花会。能歌善舞的白族群众会在这天以歌舞来歌颂幸福生活,表达自己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这一习俗源于白族小姑娘梨花与黑魔鬼斗争的神话故事,而今也已成为白族青年互诉衷肠的佳期。仅次于三月街最大的物资交流会19鱼潭会,又称为八月十五会,源于观音制服渔潭坡油鱼洞中红鱼精的神话故事,每年八月十五至二十一日为会期。在此期间,洱源县沙坪渔潭坡白族会举行大型的物资交流会。除了白族特有的各种特产外,还会有各地的不同物资参与交流。这是白族一种新的生活方式,是对新的幸福生活的追求。这些源于神话故事的习俗已成为白族人民日常生活中的重要部分,是白族原始先民对生命的自我理解的延续与发展。

而从神话中延伸出的舞蹈霸王鞭、打歌、大本曲等,也成为了白族特有的艺术形式。一系列反映白族信仰的佛神塑像,也是白族艺术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兼容、开放的思想更丰富了白族文化,并使其广泛传播,被认识、肯定。而团结、坚毅、孝道等意识,也成为白族共同的行为准则被保存并流传,激励白族人民为幸福生活不断拼搏、坚持不懈,开拓更为广阔的生命境界。

作为白族原始先民集体智慧结晶的白族神话,是白族原始先民对生命的感知与认识,折射出白族原始先民强烈的生命意识。创世神话更多的表现出他们对生命起源的猜想,这种猜想,是一种朴素的唯物神本思想,而本主神话与密教神话等,则倾向于对白族原始先民生存观的表现,人的意志更多的取代了神的意志,这种意志的产生,始终是以自然为基础的,且是人对幸福渴望的本性的流露,是一种自然的人本生存观。这些,都是白族神话中所蕴含的独特生命意识,对了解和认识白族的民族心理有着重大的意义。

注释及参考文献

1]、2]、[19薛林主编.新编大理风物志[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94

月,第275——276 页。

3]、[10]、[13]、[16]李缵绪主编.白族神话传说集成[M.北京:中国民间文艺出

版社,198611月,第240页、第2——3页、第17页、第

5——6页。

4]《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A,《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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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苑利主编.二十世纪中国民俗学经典·神话卷C,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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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李协军、黄敏编辑.大理博览M.云南:云南教育出版社,19863月,第2页。

7]张文勋主编.白族文学史[M.云南:云南人民出版社,19837月,第50页。

8]李缵绪﹑杨应新主编.白族文化大观[M.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19999月,

281页。

9]张翠霞.白族“龙母”神话探析[J. 大理:大理学院学报20099月第8卷,

5期,第16页。

11]杨镇圭著.白族文化史[M.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11月,第235页。

12]伍雄武、杨国才编.白族哲学思想论文集C.北京:民族出版社,19929月,第7页。

14姜志刚.中国上古神话中透视出的生死观[J.三门峡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6

6月第5卷,第2期。

15]胡景敏,孙俊华.《庄子》生命意识的神话哲学解读[J.湖南工程学院学报2006

2月第16卷,第2期。

17]、[18]谷德明编.中国少数民族神话·上[M.北京: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7

11月,第28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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