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连州：建滔铜箔污水直排 环保局长称“达标”

 “地里种的白萝卜都是红芯的，怕有毒，不敢吃，河里每年都会出现大量死鱼，村民们捞到的死鱼少的七、八十斤，多的二、三百斤。”面对广东省连州市建滔铜箔有限公司和建滔玻璃纤维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铜箔厂、玻璃厂）即连州市建滔集团的污染，附近鸬鹚咀村生产队队长黄明（化名）如是说。

  就《中国环境观察》反映建滔集团污水直排问题，连州市环保局局长古建兴表示：“企业达标排放，无偷排。”与《中国环境观察》一同前往企业执法的连州市环保局监察分局局长黄俊，在企业大门外遭到建滔集团保安的拦阻。

  执法人员执法遇阻，是企业太过强势？还是政府职能部门较为软弱？作为环保日常监管的执法人员，若现场执法被企业拦阻在外，又如何保障有效监管？

村民抱怨建滔污染致庄稼“无收成”

  连州市建滔集团主要有铜箔厂和玻璃厂，位于连州市城北区建滔工业园内，紧邻清连高速。隶属香港建滔化工集团(股票代码:HK00148)，主要生产覆铜面板用的粗化电解铜箔和电子级玻璃布。

  该企业生产厂区方圆400米内无村庄，虽符合广东省本地《工业企业卫生防护距离》规定。但企业生产厂区方圆1公里内的大量耕地却遭到严重污染。满竹坝村、鸬鹚嘴村、麻地坪村、满地村等多个村庄的千余亩耕地遭到重金属污染，庄稼收成损失严重。

 在鸬鹚咀村生产队组长的带领下，位于蔡屋村余屋寨公交站牌背后的河道中，找到建滔集团的排污口，眼前的一幕令人震惊，大量的黑红色污水哗哗地通过专门修建的涵洞直接排出。

  站在政府投巨资修建的景观河道上，眼前奔涌的黑色废水显得极为壮观。污水从沟渠流出后，穿过田间地头，穿越河流闸门，直奔星子河。黑色污水与河道清水汇集处颜色泾渭分明。一位蹲在河边躲开黑水寻找清水洗菜的村民告诉《中国环境观察》：“这是建滔化工利用下雨在进行偷排，简直无法无天，害人呀。”

  满竹坝村位于建滔集团西南方向，鸬鹚嘴村位于建滔集团东南方向。满竹坝村的耕地中普遍种着水稻。满竹坝村一位王姓村民称：“我们农民不懂技术，靠种地搞点儿收益。建滔集团投产以来，每年开春以后种的辣椒都不产，刮风时经常有股酸味。环保局的来化验过土地，但没给结果。”

  鸬鹚咀村村民普遍反映，地理种的白皮萝卜不好卖，掰开萝卜芯都是暗红的。“我们村主要种白萝卜，建滔集团投产几年后，发现萝卜芯都变红了，红芯的萝卜本地人都不买，没收益。”村民索性都懒得去收萝卜，任其烂在地里。而这些并未得到当地政府的重视。该村生产队队长黄明称：“萝卜红芯是建滔集团排放的酸雾、砷化氢等废气造成的。”

  眼下正值冬季，麻地坪村的耕地里面已经没什么作物，谈及建滔集团的污染问题，地里农忙的张大爷说：“我们村离建滔集团远，庄稼受到的污染没旁边满竹坝村的严重，但庄稼也减产严重，没收成，尤其是夏季，种植的作物都不长，搞得都没积极性了。”

  据了解，建滔集团的玻璃厂、铜箔厂生产产生的废气、废水很难处理，排放的废气多为硫酸雾、砷化氢等废气；废水中含有铅、镉、汞、六价铬、多溴联苯和多溴二苯醚等，直接排放会对大气、土壤、水体造成严重污染，而且土壤一旦被重金属废物污染，将很难分解。

  村民到广东省农业厅咨询，专家表示：“白皮萝卜红芯主要因为土壤中元素的改变，长期食用红芯白皮萝卜会影响身体健康。而造成土壤中元素改变的原因有很多，且多为污染形成”。建滔集团的污染已让连州市“食品安全示范县” 食品不再安全。

  近年来，我国发生的重金属污染对环境造成重大影响，重金属污染受到国家高度重视。2011年，我国第一个“十二五”国家规划《重金属污染综合防治“十二五”规划》诞生，环保部等部门掀起重金属污染防治风暴。广东省是我国较早出台重金属污染防治的省份之一，而像连州市建滔集团则采取“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办法，使得重金属污染的防治工作进展困难。

污水直排或污染星子河

  连州市水资源较为丰富，东陂河、星子河是连州市主要河流。当地居民告诉《中国环境观察》，连州市的饮用水主要来自东陂河和星子河。

  “上个月东陂河的鱼崽子都死了，水厂的人都不知道，村民几乎都捞到至少20斤的死鱼。”麻地坪村张大爷怀疑死鱼是铜箔厂的污水造成的。

  熟知企业状况的鸬鹚咀村队长黄明称：“建滔集团经常向星子河里直排污水，河里每年都会出现大量死鱼，村民们捞到的死鱼少的七、八十斤，多的二、三百斤，连水厂的人也捞。”黄明所说的水厂即连州市自来水公司，肩负着连州市市民的日常饮用水安全责任。

  在队长黄明的指引下，本刊工作人员在蔡屋村找到建滔集团的排污口。大量的黑红色污水哗哗地通过涵洞直接排出，向南汇入星子河。黄明说：“这是建滔集团修建的暗管，是铜箔厂直接排放的污水。我代表村民多次上访反映，要求企业给村民赔偿，企业给我10万元，让我别再管了，我没要给村民要了三年的赔偿。”

   此外，连州市政府在东陂河和星子河设立的饮用水源二级保护区碑文规定：不准向水体倾倒垃圾、排放污水，不准新建、扩建向水体排放污染物的建设项目。连州建滔集团作为香港建滔化工集团子公司则将含有重金属污水直排星子河，对饮用水源二级保护区的水源地造成污染。

  建滔集团的到来不仅使企业周边村民赖以生存的大量耕地被污染和逼占，还出现了近500亩耕地被一直撂荒，这让对土地倍加珍惜的村民对当地政府多了些许怨气，甚至有村民因拒绝廉价出租耕地遭受打击导致上访事件的发生。

  而建滔集团如此排污，连州市环保职能部门又是如何监管的呢？

环保局长：“达标排放，无偷排”

  在连州市环保局，就《中国环境观察》反映建滔集团污水直排问题，局长古建兴表示：“企业达标排放，无偷排，具体问题请到监察分局了解。”连州市环保局监察分局局长黄俊称：“企业的气和水都达标排放，因局里人员较少，建滔集团是香港建滔化工集团子公司，对环保工作要求十分严格，所以我局两个月监管一次，排污主要靠企业的自觉。”

  随后，黄俊局长同《中国环境观察》一同前往企业现场。在建滔集团大门外，黄俊局长亮明身份后仍然被企业保安拦阻，后经企业负责人确认后方准许进入厂区。是企业的强势还是监管部门的软弱，导致了污染的存在与环保监管的艰难。

  建滔集团负责人常总对污水直排一事避而不谈，其坦言：“公司确实对周边造成了污染。对周边村民的耕地化验监测后发现土壤中的元素改变，已经不适合种植辣椒和萝卜了，我们已经告知了村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还要种。”对此，满竹坝村、鸬鹚咀村等村村民纷纷表示：“不知道，没人通知过。”

  电解铜箔的生产主要有酸洗、粗化、固化、灰化与钝化、喷涂硅烷、烘干等过程，生产过程中会产生有毒有害的废气、废物，对环境有极大的危害。而建滔集团副总经理黄文荣博士对此问题称：“公司设备采用先进技术材料，生产时不仅对电解槽几乎没有腐蚀作用，电解槽不需要维护、维修，也不会产生有毒有害废气和废物。”

  建滔集团铜箔厂主管环保的霍镜宇说：“公司的废水分类回收，每天回收2000多吨，排放400多吨，废水循环率达90%，执行广东省一级排放标准，对周边环境的影响不大。”

  而电解铜箔在生产过程中会产生硫酸雾甚至氧化砷等废气，废水中含有铅、铜、锌、镉、六价铬、砷等。一旦被污染，这些有毒重金属会对人体、水、土壤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害。2012年连州市星子镇曾发生儿童血铅超标事件。而建滔集团排放的污水中含有铅、镉、汞、六价铬等多种重金属，建滔集团污水的直排，继而流入连州市饮用水水源地星子河，将对连州整个环境造成极大威胁。

  不久前，最高人民法院、检察院颁布了《关于办理环境污染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明确“非法排放、倾倒、处置危险废物三吨以上”的情形为“严重环境污染”，若非法排放含重金属、持久性有机污染物等严重危害环境、损害人体健康的污染物超过国家污染物排放标准或者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根据法律授权制定的污染物排放标准三倍以上的；建滔集团铜箔厂废物中且含有铅、汞、镉、铬等重金属的物质，将追究刑责。

  连州建滔集团作为上市公司香港建滔化工集团旗下子公司，打着“永续经营”的理念，不断透支连州当地的生态环境，除了大面积的耕地被撂荒、萝卜红芯、农作物减产、废水偷排等环境污染现象的发生，更是对连州市“食品安全示范县”带来挑战。建滔集团将如何承担污染所造成的危害与损失，如何还原股民一份详实的知情年报，我们将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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