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美国南北战争的反思

南北战争亦称美国内战，它历时四年，是美国历史上为数不多的战争之一。通常人们将这场战争称为美国第二次资产阶级革命，是一场正义与非正义、民主与非民主之间的战争，充分肯定它对美国经济、政治腾飞的积极作用。但是，就其战争本身来说，它给美国人民造成精神上的伤害和物质上的巨大损失。这种血与火的方式真的是当时唯一的解决方式吗？反思这场战争，有助于我们更全面认识美国历史和美国一些遗留至今的问题。

我们都知道，美国是一个殖民地，从一开始，南北地区的发展就存在很大的差异。北方主要是资本主义工商业经济，而南方则以奴隶主种植园经济为主。内战前的北方已经是一个资本主义欣欣向荣的社会，大量移民的涌入，带来了先进的生产技术和经营模式、具有生产经验的技术工人和自由劳动力。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到来，为美国经济注入了新的活力，是是经济向前迈了一大步。在北方资本主义经济快速发展的时候，南方却几乎是一个凭借棉花和奴隶制保全的农业社会。种植园利用奴隶来种植棉花，但他们不擅长经营，甚至有蔑视经营的倾向。种植园主将大量资本倾注在努力身上，将拥有奴隶和种植园作为构建领地和尊严的途径。

南北双方经济模式上的差异，使得双方存在很大的冲突。奴隶主将资本过多的投入到奴隶身上，限制了自身的购买力，他们将奴隶牢牢地束缚在土地上，都压缩了国内市场，这对需求市场的北方是极为不利的。奴隶制还限制了自由劳动力的流通。南方的棉花主要销往英国，同时购买英国廉价的工业品，这实际上对正在发展的美国民族工业是重大的打击。因此，双方在关税上产生很大的冲突。北方工商业主倾向于保护关税，遏制英国商品的销售，保护美国方兴未艾的民族工业。而南方种植园主则主张自由贸易，以购买国外主要是英国的廉价商品。这一冲突一度成为双方争论的焦点，双方曾达成几次妥协，但都未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战争发生前，南北矛盾最尖锐的表现是在西部领土上。独立战争后，美国不断地推行领土扩张，在新领土上就存在一个自由州与蓄奴州的争议，双方多次扬言要退出联邦，以武力见分晓。南方种植园经济有一个先天的致命弱点，种植棉花对地力的过多损耗，导致地力衰竭而被迫迁徙。所以他们强烈渴求得到新的土地。而北方资产阶级强烈抵制奴隶制在新土地上的扩张。南方奴隶主觉得北方的抵制，损害了他们的经济利益，而且他们认为新领土上自由州的增加，会削弱他们在联邦中的权势。双方在这一问题上，互不谦让，在战争前呈剑拔弩张之势。

此时在美国社会中，除了两种经济制度的直接对立外，还存在很多的矛盾。伴随着经济发展的是人们的思想解放。战前的美国社会中，各种改良主义运动和改革运动纷纷兴起，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废奴运动。大量奴隶在美国社会的存在，既不符合美国的民主精神，也不符合美国的长远利益。而且，1808年，国际奴隶贸易被取缔，世界各国尤其是英法等国纷纷成立反对奴隶制的组织。而在此时，美国国内的黑奴贸易却充满生气，奴隶因为来源减少而身价上涨，依靠黑奴的种植园经济发展很快。这一逆潮流的发展趋势也必定不会长远，到19世纪20年代末及30年代初，废奴运动作为一个群众运动勃然兴起，甚至出现了保守的不抵抗主义和政治运动暴力革命两条解决奴隶制问题的争论。除了奴隶问题外，南方社会中还存在其他的一些问题。在南方社会中，除了种植园主外，还有一批“非奴隶所有者”的拜仁，包括自由职业者、教师、商人、农民、工人。他们构成了一个“贫穷白人”的阶层，他们在经济上依附于种植园，政治生活地位很低。在南方为数不多的工业中，工厂主宁愿雇佣廉价的黑人，造成大量白人失业，农民因种植园经济遭到排挤而薄产。“贫穷白人”憎恨有成就的白人，也厌恶蔑视黑人。他们向往改变自身的状况，对北方制度怀有一种模糊不定的认识和情感。

在这种矛盾错综复杂的背景下，战争一触即发。1960年，代表北方工商业经济利益的共和党人当选为总统，南方诸州纷纷退出联邦，宣布独立。于1964年4月开始了为期四年的南北战争。准备充分的南方在战争伊始站了优势。1963年，林肯颁布了《解放宣言》和《宅地法》，调动了人们的积极性，得到民众的大力支持。战争形势开始对北方有利，最终战争以北方的胜利宣告结束。

这场战争给美国带来了深远影响。他之所以被称为美国历史上的第二次“革命”，是因为同的确为美国社会带来了众多积极影响。南北战争结束了两种生产方式之间的争论，维护了联邦的统一，为资本主义工商业在全国范围内的推广创造了条件，使全国形成了统一的国内市场。北方取得胜利，隔断了南方奴隶主在经济和政治上对外国的依附关系，进一步保证了美国经济沿着独立道路向前发展，为美国经济高速发展奠定了经济基础。《宅地法》和《解放宣言》的颁布，开发了西部地区，解放了奴隶，“或许只有在南北战争以后，‘人生而平等’这一崇高原则，才可能成为现实。”实现统一的美国朝着经济繁荣、政治民主的方向快速发展。

但是，战争也给美国带来了深重灾难。南北战争以62万人的生命为代价，维护了美利坚合众国的统一。在美国历史上，这种血的代价是空前绝后的。战争给南北双方人民都造成巨大的心灵伤害，“时至今日许多南方人仍这样认为，是‘州与州之间的战争’—这个短语反映一种观点：联邦政府只是有独立主权各州之间自愿的联盟，结束这联盟轻而易举。对北方来说，这是一场内战，是一场付出重大流血牺牲的斗争，是那些误入歧途、地区观念严重的同胞强加给国民的。”战后的南方满目疮痍，重建工作刻不容缓。奴隶虽然获得自由，但种族歧视、种族隔离问题的遗留，严重的妨碍了黑人获得和行使正当的公民权利，种族歧视至今在美国仍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战前，奴隶起义层出不穷，奴隶主与努力之间的矛盾看似已是无法调和。战后，奴隶获得了自由，成了南北战争后最大的亮点。这似乎会给人一种错觉，这场战争是非发生不可而且是取得巨大胜利的一场战争,它完美的解决了努力问题。但是事实上，南北战争仍有很多常常被人忽视的盲点。反思这场战争，有助于我们更加全面的了解这场战争。

首先，我们应该了解这场战争的目的。林肯作为这场战争的领袖，他被誉为美国历史上最受爱戴的总统之一。在战争期间，他颁布了《解放宣言》，让奴隶获得自由。然而，事实上林肯并不是一个直接主动的废奴主义者，他不主张用强制手段来解决奴隶问题。“内战爆发前，他主张限制奴隶制的扩张，在个别地区实行逐步的自愿的赎买制，以及内战爆发后，他认为统一联邦是当务之急。”在那么不脱离联邦后，他不惜以保存奴隶制来换取南方诸州对联邦的认可。他说：“我要拯救联邦。我要根据宪法通过最短的途径来挽救联邦。国际安全里恢复越快，联邦就会接近于‘昔日那样的联邦’。如果有人一定要同时拯救奴隶制，才愿拯救联邦，我不同意他们。我再这一斗争中的首要目标是拯救联邦，而不是拯救或毁灭奴隶制。如果我能够不解放任何努力而拯救联邦，我愿意那样做；如果我能通过解放一些奴隶，让另一些奴隶听天由命而拯救联邦，我就做；凡无助于拯救联邦的事，我就不做。”所以说，战争的首要目标是维护联邦统一，而且只有在《解放宣言》颁布后，战争才具有解放的性质。战后，黑人奴隶虽然成为自由民，但没有得到公民权，获得真正自由、平等的路还很漫长。

战前，南方奴隶从事长时间繁重的体力劳动，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生活条件极其恶劣，甚至连基本的生命权利都无法保障。但事实上也存在奴隶与奴隶主和谐相处的现象。在《汤姆叔叔的小屋》、《飘》等小说中也反映出一些和谐的场景。有学者指出：奴隶主的命运完全取决与是否遇上一个好东家。所以说将南方完全作为落后、残忍、不仁道、种族歧视的代表。事实上，在北方反而存在一种情绪，“无论什么样的黑人都很遭人嫌恶，他们可以深深地同情他们的悲惨境遇，但始终视他们为异己的力量；他们可以给他们自由，却不愿意给他们和自己完全一样的权力。”而且，还将白人间的自相残杀归咎与黑人。甚至被称为黑奴解放之父的林肯也曾说过，“由于你们这些自由黑人和我们待在一起，在我们白人方面有一种不乐意的，也可以说是厌恶的心情”，“我相信奴隶制对白人起着够坏的影响。看看我们的现状吧，全国在交战，我们的白人在自相残杀……如果在我们当中没有黑种人的话，就不会发生战争，尽管在交战的任一方有许多人没有把你们当一回事。然而，我再说一遍，没有奴隶制，没有有色人种作为基础的话，战争就不会发生。因此，分离对双方都比较好”。而且，林肯计划在中美洲建立一块新的殖民地来安置这些黑人，将白种人和黑种人分离开来，这也正是美国种族隔离的源头。将黑人视为次等民族，他们的歧视在当今的美国社会中人是一种普遍现象。

没有任何一场战争是必须的，回顾这场战争，有助于我们加深对战争的认识，更加珍惜现在的和平。美国“内战”本身就带有一种批判眼光来看待该事件，将战争的责任归咎于先发动战争的南方。但是，在一场战争中，谁先打响第一枪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能否将第一枪作为追究战争双方责任的衡量标准。南方在这产战争中理所应当承认责任，但是我们不能因此将所有的错误强加到他们身上。我们常常会说，妥协并不能代替战争，但是不能排除随着时间的发展，南方经济会被时代淘汰，自身消亡并向资本主义经营模式转化，者或许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与几十万生命相比，这种经济上的暂时滞后真的那么重要吗？历史不可以重来一次，但是认识历史的面貌，有助于避免新的战争，在处理国家事务和国际事务时，更加理智和人性化。战争的摧毁力量是不容忽视的，可以摧毁一切旧东西。但问题是“破旧”后该怎样“立新”，南方社会的重建，对南方人民来说一个痛苦艰辛的过程。打破了原有的秩序，在新秩序未能很好的建立之前，社会无序，人们在精神上和物质上要承受的压力都是很大的。奴隶解放作为南北战争的伴生品，它使战争赢得后人的一片欢呼，然而这种不彻底的解放也给美国社会埋下一颗毒瘤，对有色人种的歧视也成为一直标榜民主自由的美利坚合众国的一块为世人诟病的伤疤。

参考书目：

杨生茂：《探径集》 北京中华书局出版社 2002年

何维保等著：《美国的非常年代》 河南人民出版社 2002年

孙云畴等编译：《美国史话》（上） 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