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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死梧桐传悲声

鹧鸪天（贺铸）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一

　台湾诗人席慕蓉说，世界上“一定有些什么是我所不能了解的，不然，草木怎么能循序生长，而候鸟都能飞回故乡”。

　 世界上的草木有万千种，为什么梧桐树能结成连理树？世界上的飞鸟有千千万，为什么鸳鸯愿终生比翼飞？

　 世界上有许多谜，就让它永远成谜吧！草木为什么能循序生长？也许只有草木知道。候鸟为什么能飞回故乡，也许只有候鸟知道。

　一个琴师会告诉人们，当连理梧桐的另一株枯萎死亡时，砍下它们制成琵琶与古筝，那一根根琴弦上可以流淌出世界上最凄婉最悲凉的音符。

　是未死的那一株梧桐在倾诉不尽的爱的思念，还是在悲泣不尽的生的感伤？

　琴师从不会作答，因为生命中有太多太多的东西不容我们追问！

二

　 诗人却偏偏是世界上最喜欢追问的人！你贺铸是诗人，你当然也要追问！

　 前一次回到江南，为的是母丧千里来归。

　 这一次回到苏州，却是为妻子撒手人寰。

　 迎接你的，是家门前的连理梧桐，立于秋天的霜晨，另一株已繁华褪尽彻底枯死。

　 伫立门前，你的心头霎时闪过琴师的故事。眼前的梧桐啊，那不是枯死的梧桐，而是妻子的幽魂在秋天的霜晨，站立成的不死的誓言！

　 一棵树，一瞬间，让一个江南在秋天的清晨了无生气，让一个多情的诗人的世界死一般地寂寥！

　 一棵树，一瞬间，让诗人你刹那间从心底里不由地怀想起了“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那句古老的誓言。

三

　 庭院依旧，仿佛还荡漾着妻子温存的话语，荒郊的一垅新土却让你不得不接受妻子已经离去的事实。

　 楼阁依旧，仿佛还残留着妻子臂腕的余香，衰草上的初干的露痕却让你不得不感慨人生短暂，一如朝阳下的露珠。

　 你的秋夜，是一座空寂的城，敲窗的秋雨就如子夜的更声，将你与妻子几十年相濡以沫的往事唤醒。

　 枯萎的树，往事刻写在年轮上；凋零的花，香魂萦绕在小园中，你们的伉俪情深，又存留在哪里？

　诗人你虽贵为宋太祖孝惠皇后的族孙，你的妻子也是当朝皇室赵克彰的公主，你却命途多舛仕途坎坷。秋夜的的今日，寒灯下，看着那一袭破旧的补丁百结的官袍，看着那补丁上的一针针一线线，妻子一幕幕挑灯补衣的往事便浮现眼前。

　 那一个个补丁啊，就是诗人你们夫妇最美的爱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