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万里诗歌月意象研究

【摘要】：月意象一直是中国传统文学作品中不可缺少的一个元素，是诗人用来寄托思想感情的载体，有着丰富的意蕴。它是美的象征，是人类思念的化身，是人生哲理的象征。面对着同一轮明月，古往今来的诗人不约而同地把内心的多样化的情感移植到月意象中，实现情与景的完美契合。“中兴四大诗人”之一的杨万里便是这样一名写月好手，流传下来的咏月诗多达上百首。本文即是对杨万里诗歌月意象的内涵、审美特征、形成原因及对后世咏月诗创作影响的梳理。

【关键词】：杨万里；月意象；审美特征

The moon image of Yang Wanli poetry

Abstract: Moon image has been an indispensable element in Chinese traditional literary works, which is a carrier of a poet’s thoughts and feelings, with rich connotation. It is a symbol of beauty, the embodiment of human thoughts, and the symbol of life philosophy. Facing the same moon, poets all transplanted their diversified inner emotions in moon image, then achieved the perfect fit of sentiment and scene. As one of “the four greatest poets in ZhongXing “,Yan Wanli was good at writing poems about the moon and hundreds of his poems about the moon came down. This article is to research the connotation of image, aesthetic characteristics, formation reasons and influence on later generations of his poems about the moon.

Key words: Yang Wanli, moon image, aesthetic characteristics

目 录

摘要 i

Abstract. ii

引言 1

一、杨万里诗歌月意象的内涵 1

(一)月是美的享受 2

(二)月是思念的化身 2

(三)月是人生哲理的象征 3

二、杨万里诗歌的审美特征 4

（一）新奇美 4

（二）时空感 5

（三）动态美 5

三、杨万里诗歌月意象的形成原因 6

（一）中国传统月亮文化的积淀 6

（二）杨万里经历、个性、思想的影响 7

（1）漂泊孤独、怀才不遇的经历 7

（2）任性自适、想象丰富的个性 7

（2）明心见性的禅宗思想 8

四、杨万里诗歌月意象对后世诗歌创作的影响 8

五、结语 9

六、参考文献 9

致 谢 11

引言

在中国古代诗歌史上，月意象占有着重要的一席之位，历代文人墨客望月兴叹，留下了许多千古流传的动人篇章。李白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和苏轼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都是我们再熟悉不过的诗句了。而张若虚则凭借着《春江花月夜》这一写月的孤篇击败无数高产的诗人，攀上诗歌创作的巅峰，这在现在看来仍是一个不可超越的神话。由此可见，月意象有着非比寻常的魅力和地位。

然而对于很多人来说，杨万里笔下的月则显得陌生多了，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遗忘在记忆的某个角落。事实上，“杨万里有近三十首直接以待月、望月、玩月、追月为主题的作品，而涉及咏月诗句的作品更是多达百余首。如此多的咏月诗承载了传统咏月诗的内涵精髓，同时注入了诚斋先生个人的睿智与理性，表达了其生命意识与宇宙情怀，丰富了月意象在古诗词中的内涵意义”因此分析和探讨杨万里诗中月的意象，不仅对全面认识和理解其诗歌创作的多重性艺术风格和个人鲜明特色有着重要意义，也是对中国古典诗歌月意象的一点补充。

一、杨万里诗歌月意象的內涵

在文明产生以前，月亮的含义是单一的，它是我们夜间在天空看到的一个发光体，仅仅是一种客观存在。随着文明的发展，月亮的内涵就被赋予了各种主观情感，由单一到多样，由简单到复杂。我们无法追溯第一首写月的诗歌是什么，但是在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中便有了月的踪迹。例如“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浏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这是一首写月下思念爱人的诗，月在此处有着思念的内涵。皎洁素净明朗的月光下，诗人的脑海中浮现出魂牵梦绕的女子，她的脸庞娇美妩媚亮丽，她的身影苗条婀娜轻盈，诗人的思念来的突然而强烈。这首诗以月来赞扬姑娘的美貌，以写月而引出爱人，可见月也被赋予美的内涵。

咏月诗由春秋发展到南宋，一千多年间又有了更丰富的内涵。细细品味杨万里的咏月诗，我认为其诗歌月意象的内涵主要包括三种：

（一）月是美的享受

月亮一直给人以宁静、清幽、飘渺、高洁的印象，它不仅在视觉上给人清新温润的享受，更给人的心灵带去安宁、平静，它的美是由外及内的。杨万里是著名的田园诗人，诗歌大多描写自然景物，热爱山水景物和田园风光。月亮成了杨万里笔下不可缺少的一个展现自然风光的一个意象。诸如“浅草时双起，深丛忽独明。情知晓月淡，意欲照人行。扇扑高无奈，风斜半欲横。书帷吾已嬾，不拟著囊盛。”(《早行见萤》)这首诗写了清晨月光稀疏朦胧，草丛中忽明忽暗的萤火虫给行人带来丝丝光亮。忽明忽暗的萤火虫就像那闪烁的星星，此情此景就恰如将朦胧月色伴随下璀璨星光的夜景图搬到了乡间小路上，宁静又美好。此处主要写萤火虫，但清幽柔和的月光也给人无穷美的享受。又如“月光雪色两清寒，见月初疑是雪团。看得雪光还是月，元来雪月一般般。”(《月夜观雪其二》)宁静的雪夜，天地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雪与月。皓皓圆月犹如一个大雪团，清冷的月光与雪光融合在一起，相互映衬，把天地照亮，银色的世界让人沉醉其中。此处的两首诗一首展现的是夏日之景，另一首则为隆冬之貌，可见月与自然景物的搭配是极为和谐的，任意的搭配便能带来不同美的体验，带着最原始的纯朴天然之美。

（二）月是思念的化身

与鸿雁红豆一般，皎洁的月亮，柔和的月光总是与思念相糅合，给人带去无限的思乡思亲之情。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诗人常常用月来衬托离合之情，透过月亮我们可以感受到诗人浓浓的亲情、友情与爱情。杨万里从绍兴二十四年进士到因政治抱负的破灭辞官归家的二十多年政治生涯中都在不断的调任，四处为官。漂泊天涯的孤独感勾起他的思乡之情，仕途的坎坷催生出向朋友倾吐之意，可是亲人朋友都不在身边，他唯有透过月亮抒发感情。例如“溪边小立苦待月，月知人意偏迟出。归来闭户闷不看，忽然飞上千峰端。”（《钓雪舟中霜夜望月》）杨万里独自来到溪边苦苦等待月亮的出现，哪知道月亮知道他的心意故意捉弄他，迟迟不肯出现。杨万里赌气回到家中，把门窗都紧闭了，不愿看到月亮，可月亮这时候却突然飞过了山顶，一抬头便可见到。杨万里特意到溪边望月，一方面是出于对月亮的喜爱，另一方面则是对亲人朋友的牵挂，只有明月才可寄相思，恰如李白所说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杨万里的不少诗中也用月表达了对朋友的挂念。在《寄陆务观》中，他说：“君居东浙我江西，镜里新添几缕丝。花落六回疏信息，月明千里两相思。不应李杜翻鲸海，更羡夔龙集凤池。道是樊川轻薄杀，犹将万户比千诗。”同为才华横溢的“中兴四大诗人”，又心怀国家和百姓，杨万里和陆游自然是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可惜政见上的不统一大大的伤害了两人的友情。这首诗写在陆游万年应诏入仕之时，杨万里特意给老友写了这首诗。此诗的上半部分诉说了对陆游的问候与思念。从中可知当时陆游在浙东，杨万里则隐居在江西，他们已经六年没有联系，头上又多了几缕银丝，他们分隔千里只能通过月亮互寄相思。诗的下半部分则是对陆游出仕的埋怨与指责，杨万里认为他们都是像李白和杜甫那样的诗人，怎么能注重功名呢，即使是杜牧那样的为官之人也是把重诗歌轻功名的。杨万里在指责陆游出仕的同时也用明月表达出“虽然这六年我们没有联系，可我无时不刻都在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牵挂着你”的内心独白。

（三）月是人生哲理的象征

古往今来，诗人都爱望月。寂静的夜晚，望着一轮皓月，诗人往往会产生无限的感慨。他们从眼前之景联想到万物规律以及时空之变，许多深刻的人生哲理便是在此刻产生的。杨万里的人生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夜深人静之时，望着空中的明月，除了触发思乡之情外，他还生出了一份世事沧桑，转而寻求内心宁静的感悟。例如：“才近中秋月已清，鸦青幕挂一团冰。忽然觉得今宵月，元不粘天独自行”(《八月十二日夜诚斋望月》)诗人平日看月，以为月只是依附在苍穹上而已，但这年中秋望月却突然领悟出月亮并非粘天而行，而是独自运行，空灵无依的。他用“一团冰”形容月亮，写出了月亮的凉、亮、白；更蕴含着自己冰清玉洁、卓尔不俗的人格。最后一句“元不粘天独自行”表面是说月亮无依无靠，独自运行，实际上是诗人的自喻。杨万里没有出生在官宦世家，家境贫寒，依靠自己不懈的努力才有了后来的成就，他的人生也和月亮一般是“独自行”的。“这句话点出了诗人的人生经历和人生理想，诗人胸怀大志，不依附他人的权势，凭借自己的奋斗昂扬向上，要像月亮一样把自己的光和热散发出来，还大地一片清明，无怨无悔，无畏无惧！”

杨万里的诗初看平淡无奇，实则层层推进，蕴含着无限的哲理，必须细细品味，挖掘深藏着的哲理，《夏夜玩月》便是这样一首诗：“仰头月在天，照我影在地。我行影亦行，我止影亦止。不知我与影，为一定为二？月能写我影，自写却何似？偶然步溪旁，月却在溪里。上下两轮月，若个是真底？唯复水似天，唯复天似水？”诗人漫步之时，仰头望月，低头看影，看见影动人亦动，人止影亦止这一现象发出了一连串的追问：人与影究竟是一体还是二体？月亮能照出万物的影子，它自己的影子在哪？天上和水里的月亮究竟哪一轮才是真实的？到底是天像水还是水像天？诗人将人、影、月合为一体，颇有李太白《月下独酌》“对饮成三人”的影子，也具备了李白诗歌自由挥洒，豪迈飘逸的神韵。“由月亮触发的思考有着禅宗的意趣，是一种人之白性的生命节奏与宇宙法性的生命律动的冥然相合，是一种随缘任运、自然适意而又生机勃勃的自由境界。”

以上的两首咏月诗都是出自青壮年的杨万里笔下，晚年时他的心态又发生了什么变化呢？我们可以从他的《夜读诗卷》得到答案。他在诗中写道“只有三更月，知予万古心。”

这首诗写于开禧元年也即他去世之前一年秋季，可以说是对自己一生的总结。这首诗写于开禧元年也即他去世之前一年秋季，可以说是对自己一生的总结。从杨万里之前的诗歌中我们都能感受到他热情洋溢的斗志，而这首诗中却充满了萧瑟与凄凉，一种灵魂的孤独感让人心痛。杨万里的前半生都在期盼着在政治上有所作为，在诗歌创作上能得到共鸣，历尽沧桑，看透世间百态后，他终于明白这一生没有人能真正理解他，只有那“三更月”才是唯一的陪伴。

二、杨万里诗歌月意象的审美特征

（一）新奇美

构思新颖是杨万里诚斋体的一大特色，他善于在平淡无奇的意象中，表现出创造的新奇美，这一特色被他巧妙地运用到了写月中。诗人写月，向来喜欢把月亮比作“玉盘”、“镜”、“婵娟”等，如李白的“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古朗月行》）、“月下飞天镜，云深结海楼”（《渡荆门送别》）和苏轼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杨万里却别具匠心，他喜欢用“冰”来形容月亮。例如：“鸦青幕挂一团冰”，用“一团冰”比喻月亮，写出月亮的凉、亮、白，鸦青色的夜空与亮白的月亮形成鲜明的对比，在视觉上给人巨大的冲击，烘托了幽静清冷、宁静孤寂的氛围。类似的还有《夏夜诚斋望月》：“万里青天元是水，半轮皎月忽成冰。只今夏热已如此，若到秋高何自生？”这里同样是用冰来形容月亮，但效果却截然不同。夏日炎炎，望着天上的半轮皎月，诗人突发奇想认为月是水中的一小块冰，深怕到了秋高就完全融化掉了，想象奇特，让人耳目一新。

杨万里月意象的新奇之处还在于他独特的偏好，不过不同于一般诗人喜咏中秋之月，杨万里所爱的是腊月里经过雪汁与霜水洗磨后的月。“诗人爱月爱中秋，有人问侬侬掉头。一年月色只腊里，雪汁揩磨霜水洗。八荒万里一青天，碧潭浮出白玉盘。更约梅花作渠伴，中秋不是欠此段。”在诗人的描述中，我们仿佛可见八荒万里的青天之上，独悬着碧潭浮出的白玉盘，天地之间，没有共看“明月应垂泪”的兄弟姐妹，也没有“月落乌啼霜满天”的温婉景色，与清寒孤高的霜月为伴的，只有同样寒气逼人的腊梅。这种稀少罕见的月让人印象深刻。

（二）时空感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人类无法穿越时空，月亮却可以做到这一点，月亮兼具了时空的双重身份，是一个时空集合体。杨万里在诗歌创作中也很重视用月意象来表现转瞬即逝的时空感，例如：“长亭更放金荷浅，后夜谁同壁月圆”（《中秋前两日别刘彦纯彭仲庄于白马山下》）。诗人与友人分别在即，此时此刻他们虽在喝酒谈天，可是诗人不禁担忧起后天中秋佳节之时谁又能陪伴他共同赏月谈心。中秋还有两天才能到来，身边的朋友不知会换成谁，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月亮必然会照耀四方。人世的兴衰，朝代的更迭，月亮却凭借着其永恒性突破了时间的限制。不仅如此，月亮的光华能照到世界的每个角落，身处各地的人能共赏一轮明月，彼此心心相印。通过月意象，诗人便可轻松地打破空间的阻隔，把彼此分离的人联系在一起。正如“花落六回疏信息，月明千里两相思”，杨万里与陆游一个在浙东，一个在江西，相隔千里不通书信的两个人却同时对月相思，一下子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在月华的普照下，天地是那么渺小，月光下的万事万物都有了无穷的诗意。

（三）动态美

面对月亮，大多数诗人都以造境为主，情调静穆肃然､意境幽远。而杨万里却注重发现月的活泼生机，富有动感，他笔下的月活了起来。诗人写月，大多是用其烘托气氛，很少描写月亮从升起到落下的动态过程，而杨万里却花费了不少笔墨从不同角度刻画月亮初生、高照、低沉的各种情态：“月波初上涌寒金，桂树风来细有音。”（《济翁弟赠白团扇子一面作百竹图有诗和以谢之》）；“月华无满亦无亏，天借寒光劣半规。长挂冰盘下弦时，新生丹桂出轮枝。”（《宿月岩》）；“望后月不落，偏于水底明。对悬双玉镜，并照一金钲。”（《晓晴发黄杜驿》）。

杨万里还通过拟人的手法进一步展现月亮的动态美。例如：“老夫渴急月更急，酒入杯中月先入！领取青天并入来，和月和天都蘸湿。天既爱酒自古传，月不解饮真浪言。举杯将月一口吞，举头见月由在天。老夫大笑问客道：月是一团还两团？酒入诗肠风火发，月入诗肠冰雪泼。一杯未尽诗已成，诵诗向天天亦惊。焉知万古一骸骨，酌酒更吞一团月！” (《月下独觞》)喝酒本是平淡无奇的一个行为，杨万里却写的绘声绘色，意味盎然，刻画了他与月亮争着抢酒喝，最后更是一口把月亮吞下的场面。诗人笔下的月仿佛有了生命，如孩童般争强好胜，渲染了幽默诙谐的氛围，衬托出诗人热情洋溢、洒脱不羁的气质。

三、杨万里诗歌月意象的形成原因

（一）中国传统月亮文化的历史积淀

中国早在原始时代便有了对月亮的崇拜。正如古希腊对太阳的膜拜与敬重，月亮在古代中国占据了独特的地位。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皇家贵族都会在特定的时间进行月亮祭祀，以祈求月亮的守护。

由于月亮与人们日常生活的密切关系，月亮给人带来了无穷的想象，很早进入了文学。月亮是神秘的，早期的文学充满着对月亮神秘感的追寻。在探寻月亮奥秘的过程中，最直接的就是出现一系列的神话故事，例如，月亮的诞生、嫦娥奔月、玉兔捣药等。人们赋予了月亮美好的想象，寄托了自己的思想感情，月逐渐成为中国古典诗词中不可缺少的一个元素。早在《诗经》中，便有了月的影子，随后月意象进入了一个曲折发展的时期，并在唐朝到达了一个发展高峰。如今流传的许多经典的咏月诗都是出自唐代诗人之手，如“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到了宋代，咏月诗仍是一个热门的主体，“月”以其独有的特质，点缀着古典诗词，使其成为中国传统文化一个符号化的重要意象。

杨万里便是受到了月文化的影响，他在诗歌创作中会自然而然地攫取月作为其创作的主题，更有中秋写月的习惯，如《中秋月长句》、《中秋前二夕钓雪舟中静坐二首》、《中秋雨过月出》、《中秋前一夕玩月》。在他之前的李白、苏轼等咏月大师对杨万里影响颇深，杨万里的不少作品都有模仿李白作品的痕迹。可以说，杨万里恋月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受到古诗文的影响，这是月亮文化历史积淀的结果。

（二）杨万里经历、个性、思想的影响

（1）漂泊孤独、怀才不遇的经历

杨万里是绍兴二十四年中进士。授赣州司户，后调任永州零陵县丞。乾道六年任国子博士，开始作京官，不久迁太常丞，转将作少监。淳熙元年出知漳州六年，提举广东常平茶盐，曾镇压沈师起义军，升为广东提点刑狱。由此可见，他长期处在漂泊中，月亮成了其寄托乡愁的完美载体。

此外，杨万里的仕途生涯也较为坎坷。绍兴二十四年，杨万里进士及第后还一度准备大展拳脚，在政治上实现远大的抱负。他热爱国家，体恤百姓，然而他的满腔热情并没有得到当时掌权者的支持，现实的残酷使他备受打击，终因绍熙二年朝廷下令于江南诸郡行使铁钱会子，谏阻未果后逐渐出仕隐居，再未入仕。怀才不遇的境地让他转而关注大自然，一草一木都是他的朋友，而月亮更是他的挚友，所有的理想抱负都与月亮倾诉。这在他的诗中可以找到很多证据：“我吟月解听，月转我亦步。何必更读书，且与月联句。”（《感秋五首》其四）漫漫秋夜，官场上的不顺让诗人难以入眠，便开始了月亮的对话。他与月亮仿佛是相交多年老友，一个叙叙道来，一个凝神倾听。临终之际的他更写下“只有三更月，知予万古心”，充分体现了月亮对于杨万里的重要意义，更反衬出其内心的孤独。

（2）任性自适、想象丰富的个性

月亮的神秘使之被附上了一层浪漫多情的色彩，擅写咏月诗的诗人大多个性洒脱，想象力丰富，杨万里便是这样的一个诗人。他的诗风别具一格，开创了 “诚斋体”。杨万里他的“诚斋体”诗，具有新、奇、活、想象丰富的鲜明特点，这与他任情自适的个性是分不开的。正如袁行霈先生所言：“诗的意象带有鲜明的个性特点，最能体现诗人的风格。”因此，杨万里的浪漫主义气质使其选择月亮这一意象作为自己抒发情怀的重要载体。

（3）明心见性的禅宗思想

禅宗思想对杨万里的诗歌理念有着重要的影响。“禅宗以明心见性为终极关怀，它对杨万里的价值观、世界观、审美体验、文学思想及艺术表现手法都有重要影响。杨万里的不少咏月诗是诗人闲散时，吟咏性情所作，是诗人怡情养性、静谧修养心性的自性顿悟的结晶，是佛意、禅韵、诗情和景趣的有机契合，体现着诗人哲理思辨与诗情画意水乳交融的审美境界追求，极富禅学意趣。 作为一个永恒神秘的存在，月意象特有的时空感使其成为一个闪烁着社会理想与人生哲理光芒的伟大形象。”月激发了诗人的灵感，使诗人转而观察世界，思考世界，给诗歌创作开辟了一个独特的视角。由此可见，月意象是表现禅宗思想绝佳方式。杨万里笔下最具禅宗意趣的咏月诗恐怕就是《夏夜玩月》了。此诗完全是诗人主观意识的流露。月在天上，忽而又到了水中。诗人瞬间进入了一个天水合一的世界，静静地思考。月催生了影，而影则是与“我”密不可分，以影为媒介，我和月之间产生了千丝万缕的关系。这种宇宙观、时空观、人生哲学、生活情趣极为精致的结合，是一个脉络十分清晰、顺序非常自然的发展过程。综上所述，杨万里崇尚的禅宗思想影响着他的诗歌创作，这也成为杨万里众多咏月诗创作的一个不可或缺的因素。

四、杨万里诗歌月意象对后世诗歌创作的影响

在杨万里咏月诗创作中对其影响最大的就是李白了，其“诚斋体”所表现出的乐观、积极的情调，以及新奇、夸张、想象丰富等特点，都多多少少带有李白诗的“遗风”。杨万里继承了李白的特色在此基础上大胆创新，师法自然，加以活用，对李白浪漫主义诗风的传承起了很大作用。

杨万里身为“中兴四大家”，毫无疑问是南宋诗坛的关键人物，其咏月诗的独地位在南宋诗坛上首屈一指，影响着南宋诗坛诗风的变革。在他之后，不少南宋的诗人也开始偏爱冬夜与寒梅相伴的孤月，如：“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宋·杜耒：《寒夜》)；“梅花擎雪影，和月度疏篱”(宋·赵葵：《雪夜》)，月亮高洁的形象得到进一步传播。“杨万里在哲学感悟与诗歌创作之间找到了最佳的结合点，其咏月诗之所以内涵丰富，并承载着诗人自由豪迈的生命情怀，正是因为他将哲学的睿智与诗学的灵性完美结合在一起，真正做到了“入乎其内，出乎其外”，实现了哲学认知向艺术感知、道德体验向审美体验的转化，这是他超越前人并启发后世的关键所在。”

五、结语：

综上所述，杨万里诗中的月是美的享受，是思念的化身，是人生哲理的象征。他的咏月诗别具一格，具有新奇美、时空感、动态美等独特的审美特征，给缺乏新意的南宋诗坛带来了一丝活力。他在咏月诗上的成就不仅来源于中国传统月亮文化的积淀，而且和他个人的身世、经历、性格都是密切相关的，是主观与客观的产物。其咏月诗继承了盛唐诗歌创作的高超技艺，颇具李白的“遗风”，在南宋诗坛具有一席之地，更对明清诗歌月意象的刻画形成了重要影响，值得进一步深入研究。

六、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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