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中对动物雄性、雌性及幼仔称谓的探析

李永勃1，沈媛2

【摘 要】摘要:汉语中动物雄性、雌性的称谓，或源于性器，或源于身体形态，或源于鸣否，或源于生殖功能。对动物幼仔的称谓则缺乏统一性，根据动物的类别不同而产生了不同的称谓。汉语对动物雄性、雌性、幼仔的称谓丰富多彩，颇具民族性。

【期刊名称】曲靖师范学院学报

【年(卷),期】2011(030)002

【总页数】2

【关键词】关键词:动物;雄性;雌性;幼仔;称谓;来源义;文化义

王希杰先生说:“动物名称学研究不仅有学术价值，也有实用价值。”［1］不同民族对动物的命名，有共性的一面，也有极具个性色彩的一面;因而“不同语言中的动物词语是不等值的，不能互换的，这是因为它们具有不同的文化含义。”［2］正因为如此，对动物名称的研究在汉语学习和汉语教学中都是很有意义的。

一、雄性称谓

汉语中对动物雄性称谓的词有雄、公、牙、叫(鸣)、骚、郎等。

“雄”是一个形声字，从隹，厷声，最初当指雄性的禽类。《说文》:“雄，鸟父也。”《诗·邶风·雄雉》:“雄雉于飞，上下其音。”“雄”很早就引申指雄性动物。《集韵》:“雄，牡也。”《诗·南山》:“南山崔崔，雄狐绥绥。”“雄”就用来指雄性狐狸。在书面语中，“雄”可指一切雄性动物，无论禽类、兽类还是昆虫，甚至还可用来指雄性植物，如雄蕊、雄株。在口语中，“雄”主要用于人类未能驯化的野生动物，如雄狮、雄鹿、雄雁、雄鹰等，“雄鸡”、“雄兔”仅存于书面语中。

“公”是一个象形字。甲、金文的“公”字就像兽类头上生有两角的样子，纳西东巴文“角”字与甲、金文的“公”字大致相同，均像动物头上长有两角。“公”最初的意义可能指鹿科动物的角。公，古音见母东部;角，古音见母屋部，声同韵近。鹿角是雄鹿的性别特征。全球鹿科动物约有40多种，大多是雄性有角，雌性无角(唯驯鹿两性均无角，獐均有角)。鹿角既代表了雄鹿的帅气，也代表了雄鹿的英武，因此用公(角)代表雄鹿是再自然不过的了。推而广之，公也可泛指雄性动物的性别。但是在实际应用中，公主要用于家禽、家畜类，如公鸡、公鸭、公牛、公马等。不少部族的先民都曾以兽角作为佩饰，部落首领往往是最英武的人，因此兽角后来可能成为部落首领的专用佩物，以示其英武。公由此成为部落首领的称谓，又演变为最高一级的爵位及老年男子的尊称。

“牙”(豭)字在甲骨文中应属指事字，画一公猪而突出其雄性生殖器。唐兰《天壤阁甲骨文存考释》:“(甲文)象牡豕之形，故并绘其势，当为豭之本字。”黄侃《读集韵证俗语》:“豭读作牙。”牙(豭)本义为公猪［3］，后引申为对动物雄性的称谓。不过这种称谓的应用范围比较小，一般只用于猪和狗，也有方言用于牛和兔(如山西平遥方言)。

“叫”也是对雄性动物的一种称谓，如叫驴。这种称谓一般只用于雄性比雌性叫声响亮的动物，一些方言中公鸡被称为叫鸡。也有些动物只有雄性发出鸣叫，雌性不叫;雄性称为叫，雌性称为哑，如蝉。雄性多比雌性更易发情，因此“骚”也成为雄性动物的一种称谓。《说文》:“骚，扰也。”朱骏声通训定声:“谓马扰动也。”因此公马又称为骚马，公羊又称为骚羖。

“郎”作为对雄性的称谓，只用于猫，是一种拟人化的称谓方式。

二、雌性称谓

汉语中对雌性的称谓有雌、母(女)、草、水、牸、骒、女等。

“雌”与“雄”对应，最初只用于雌性禽类。《说文》:“雌，鸟母也。”《诗·小雅·小弁》:“雉之朝鸲，尚求其雌。”“雌”不光可以用来称谓雌性动物，如雌狮、雌兔，还可用来称谓雌性植物，如雌株、雌蕊。在古代小说中，也有用“雌”来称呼女性的，多少含有一些轻视、戏谑的味道。

“母”与“公”对应。甲骨文中母、女同字，本指女性，由此引申，泛指雌性动物。母字既可用于书面语，也可用于口语;既可用于禽兽，也可用于昆虫。其书面语色彩不如“雌”，口语色彩比不上“草”、“水”等。母猫亦称为女猫，在一些方音中音讹为“米猫”。

“草”作为雌性称谓，可用于家畜中的驴、家禽中的鸡、鸭、鹅。“草”可能是“造”的谐音字。《广雅·释言》:“草，造也。”草、造二字同属清母幽部。在一些方言中(如河南永城方言)，“草”与“造”除声调有别外，声韵完全相同。造，生也。造物即生物，再造即再生。所以草鸡即能生鸡的鸡，草驴即能生驴的驴。“草”用于指称雌性，大约从唐代以前就开始了。清赵翼《陔余丛考》卷四十三引颜师古《匡谬正俗》云:“俗呼牝马为草马。”

“水”用于母羊。“水”用于雌性称谓，可能与古人认为水属阴性有关。《白虎通义·五行》:“水者，阴也。”《淮南子·天文》:“积阴之寒气为水。”

“牸”只用于母牛。《玉篇·牛部》:“牸，母牛也。”《集韵·志韵》:“牸，牛牝也。”牸，从牛从字，字亦声。《说文》:“字，乳也。”牸牛即能够生小牛的牛。《盐铁论》“牸牝入陈。”张之象注:“凡兽育子曰牸。”“牸”用于雌性称谓，意义与“草”(造)字相同，其使用范围比“草”更小。

“骒”只用于母马，为唐以后的称谓。《陔余丛考·骒马》:“唐以前本呼牝马为草马，及牧监设课后，遂呼课马，后人又易以马旁而为骒马耳。”

三、幼仔称谓

汉语中对动物幼仔的称谓有羔、犊、驹、崽、雏等。

“羔”只用于称谓羊的幼仔。“羔”字从羊从火，本义是把烧烤的羊作为献给上帝神灵的祭品。《诗·豳风·七月》:“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由于小羊味美，这种用作祭品的羊多是小羊，因此羔就成了小羊的代称。《说文》:“羔，羊子也。”

“犊”只用于称谓牛的幼仔。《说文》:“犊，牛子也。”《后汉书·杨彪传》:“愧无日碑先见之明，犹怀老牛舐犊之爱。”郑玄说:“犊者，诚悫未有牝牡之情。”(《礼记·郊特牲》“诸侯膳用犊”郑注)他这里是用了声训的方法，犊、悫古韵都在屋部，郑玄认为犊的音义来源于悫。

“驹”可用于称谓驴、马、骡的幼仔。朱熹集传:“驹，马之小者。”驹，从马从句，句亦声。“句”的本义为弯曲，所以驴马的幼仔称作驹，当源于其蜷曲而卧。

“崽”可用于称谓猪和狗的幼仔。“崽”是“仔”的谐音字。仔，从人从子，子亦声，本义当指小孩，《方言·卷十》:“崽者，子也。湘沅之会凡言是子者谓之崽。”至今广东人仍然把小孩和年轻人称做仔。后来由指人引申为指物，用在动物名称的前面读作zǐ，如仔猪、仔鸡，用在动物名称的后面读作zǎi，写作崽，如猪崽、狗崽。

“雏”用于称谓鸟类的幼仔。雏，从隹，刍声。《说文》:“雏，鸡子也。”“雏”的本义是小鸡，后来泛称幼禽。《尔雅·释鸟》“生噣，雏”陆德明释文:“雏，鸟子生而能子啄者。”他这里也是用了声训的方法。雏、啄古音声韵俱近，陆氏认为雏得音于啄。将幼小的子女称作雏，当是一种昵称。唐杜甫《彭衙行》:“众雏烂漫睡。”

四、小结

动物雌雄的称谓，一般着眼于两个方面:一是性征，如雌、雄、公、母、牙等。一是生理功能，如叫、草、牸等。“雌雄”、“公母”两组词具有普适性，适用于一切动物，“雌雄”的书面语色彩更浓一些，“公母”则既可用于书面语，也可用于口语。动物幼仔的称谓，则多着眼于其形态特征与其习性。由于家畜与人们的关系密切，对其幼仔的划分最为细致。

参考文献:

［1］ 王希杰.动物文化小品集［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1999:323.

［2］ 王希杰.汉语修辞与汉文化论集［C］.南京:河海大学出版社，1996:214.

［3］ 蔡英杰.“豕”的关系及相关问题［J］.汉字文化，2007(3):34.

［责任编辑、责任校对:李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