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裸贷”风云

脱攀峰2017.2.8

摘要：近日，“大学生裸条”照片视频压缩包在网上流传开，内含167名女大学生手持身份证的裸照及视频，甚至包括所谓的“肉偿”视频。此外，还包含其学信网资料、身份证、手机号及亲友的联系方式等信息。该事件立马引发网友热议，那么问题来了，对于裸贷您知多少呢

【导言】最近，多家媒体都爆出某网络借款平台存在向高校女生“裸贷”的新闻。报道称一些女生，为“裸贷”所逼，不得不以新还旧，并因此背上巨额债务。“裸贷”及其利益链条,有些令人瞠目结舌:照片和视频高达10G的容量，以新贷还旧贷成了现代版的“驴滚驴”，利息高达25%甚至更高，有学生为了还债不得不出卖身体……呈现在我们面前的许多事实，都无疑揭示了“裸贷”的风险和危害，也呈现了“裸贷”滋生的种种土壤与条件。那么，从法律角度而言，我们究竟应该怎样看待“裸贷”？“裸照及视频”能不能作为“信用保证”或者说“还款承诺”？这种借贷行为在法律上能不能产生效力？出现了“利滚利”的情形之后，又需要怎样去解决？今天赶快随小编一起了解一下吧！

1、【相关概念】

所谓“裸贷”，是在经由特定的互联网平台借款之时，女大学生将其手持身份证或学生证的个人的裸体照片及视频发送给出借人，作为如期归还所借款项的承诺，即以照片或者视频作为抵押。当女大学生不能还款时，出借人以公开其裸体照片的手段要挟还款或直接将其照片出售给他人。

所谓“裸条借贷”，就是高利放贷人员通过一些网络借贷平台向大学生提供“裸条放款”。“裸条贷”的借款人一般为女性，她们以手持身份证的裸体自拍照及视频替代借条抵押给放贷人。

2、【裸贷涉及的法律法规】

首先，“裸贷”的利息一般比银行同期要高，很多都是“高利贷”。根据2015年6月23日最高人民法院审判委员会第1655次会议通过的《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第二十六条：借贷双方约定的利率未超过年利率24%，出借人请求借款人按照约定的利率支付利息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借贷双方约定的利率超过年利率36%，超过部分的利息约定无效。借款人请求出借人返还已支付的超过年利率36%部分的利息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可以认为年利率超过36%为高利贷。“高利贷”不受法律保护，如果在借贷过程中发生高利贷，借款人可请求法院确认借款协议无效，按合法规定支付利息。

其次，以公布“裸照”和“不雅视频”相威胁，涉嫌侵犯他人隐私权。隐私权是指自然人享有的私人生活安宁与私人信息秘密依法受到保护，不被他人非法侵扰、知悉、收集、利用和公开的一种人格权，而且权利主体对他人在何种程度上可以介入自己的私生活，对自己的隐私是否向他人公开以及公开的人群范围和程度等具有决定权。

裸贷事件中，未经公民许可，公开其姓名、肖像、住址、身份证号码和电话号码，调查、刺探他人社会关系并非法公诸于众的行为，都是侵犯隐私权的违法行为。

最后，裸贷案件引发的女大学生为还债被介绍卖淫的行为，涉嫌构成介绍卖淫罪、组织卖淫罪、强迫卖淫罪、敲诈勒索罪甚至强奸罪。

敲诈勒索罪是指以非法占有为目的，对被害人使用威胁或要挟的方法，强行索要公私财物的行为。

介绍卖淫罪是指以金钱、物质或者其他利益为手段，为卖淫的人与嫖客牵线搭桥的行为。

组织卖淫罪是指以招募、雇佣、强迫、引诱、容留等手段，控制他人从事卖淫活动的行为。

强迫卖淫罪，是指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手段，迫使他人卖淫的行为。

裸贷案件中，很多女大学生因为还不上钱，被迫与债权人发生性行为或者被放贷者引诱进行卖淫的行为，均以构成上述犯罪。

3、【法律分析】

1、裸贷中民事法律问题。

（1）借贷合同是否有效。

笔者查阅对此的大多数观点，均认为借款合同是无效的，因为用裸照作为抵押显然属于违背社会公序良俗的范畴。即根据《民法通则》及《民间借贷司法解释》第十四条之规定，违背社会公序良俗的，应当认定为合同无效，因此该借款合同应属无效。首先，以“裸”换“贷”的行为，将裸照当作还款的抵押物，有违民事法律中的公序良俗原则，任何违反社会公序良俗的行为都不能收到法律保护，所以，仅从民法的角度来讲，这个以“裸”换“贷”的协议(或者借条)的法律效力就值得怀疑。（《民间借贷司法解释》第14条）即便一方违约，贷出方也无权“依约”公布借款方的隐私资料，最多还是只能通过正常法律途径追究借款不还的民事责任。其次，裸照抵押不能发生抵押的效力。因为物权法180所列的抵押物包括：（一）建筑物和其他土地附着物（二）建设用地使用权（三）以招标、拍卖、公开协商等方式取得的荒地等土地承包经营权（四）生产设备、原材料、半成品、产品（五）正在建造的建筑物、船舶、航空器（六）交通运输工具（七）法律、行政法规未禁止抵押的其他财产。所以，裸照是否能发生抵押效力毫无依据。

尽管“裸贷”是经由互联网平台发生的借贷行为，其本质跟普通的借贷行为并无差别。在一般的借贷过程中，只要相关当事人具备民事行为能力，借贷意思表示又真实、明确的，借贷就被认为是有效的。但在“裸贷”过程中，借款的发生以及完成，存在以“手持证件的裸照及视频”作为借款前提，也以“裸照及视频”作为还款保证的，抛开其他因素来看，笔者认为可以一分为二的从民法理论上来分析，即借款合同与抵押合同。对于裸贷中的借款合同笔者持另一种观点，即虽然以裸照、视频作为抵押违法、违反公序良俗，但这并不必然导致借款合同无效。因为借款合同和抵押合同（条款）是主合同和从合同（条款）的关系，借贷本身并不违法或违反公诉良俗，所以单纯的借贷关系本身是受法律保护的，如果说以裸照、视频作为抵押物或还款保证，抵押合同（条款）肯定会因为违法而无效，但是这并不必然导致借款合同无效。理由是借款合同的达成是依据当事人真实的意思表示，符合合同成立的构成要件，至于接下来的高利率、裸照等一些条款需要根据相关法律来认定，因此，笔者认为“裸贷”仅仅产生符合法律规定利率范围内的借款合同效力问题。同时，因为抵押内容并非借款合同的核心条款，借款合同的核心条款是表明双方借贷关系的条款，非核心条款无效并不能导致合同整体无效，所以笔者认为根据合同条款独立性原则和主从合同关系来讲，以裸照、视频作为还款保证的合同，应该被认定为抵押合同（条款）无效的借贷合同，借贷关系是有效的，但是抵押内容无效，出借人不能以出卖或公开裸照或视频为要挟，否则应承担侵权甚至其他刑事责任。

（2）债权的法律性质。

依主流观点，既然合同无效，那么债权人的债权在法律上怎么定性呢，是否受法律保护呢？根据合同法相关规定，合同无效后，双方对于合同内容不再履行，已经履行的部分相互返还。具体到“裸贷”合同中，作为女大学生一方应该返还本金，作为出借人应该返还或销毁留存的对方的视频、照片等物品。对于出借人能否主张银行同期利息的问题。根据合同法及相关司法解释，对导致合同无效有过错的一方应当赔偿损失，双方均有过错的，按照双方过错比例承担过错。由于“裸贷”合同无效主要系其中担保条款违反法律法规及违背公序良俗，出借人存在过错，所以笔者认为出借人主张借款利息的请求很难得到支持。

所以如果以笔者所持观点，此类借贷合同仍然应以无抵押、担保的借贷合同进行认定、审理，未超出法律规定的利息约定任然受法律保护。出借人可以以正当的法律手段来维护自己权益，当然，如果出借人以公开借款人的私密信息或裸照作为要挟来主张权利很可能会导致自己违法并承担相关责任。

（3）担保合同的效力。

“裸照及视频”能不能作为借款担保，这种担保又能不能产生担保效力呢？根据担保法的规定，出借人可以在借贷行为中要求借款人提供担保，作为合同履行的保证。但是，一方面，借款人提供担保也需要依照法律规定，并非是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担保物；另一方面，担保行为也不得损害社会公俗良序，不得损害社会公共道德。以“裸照及视频”为借贷行为提供担保，这样的担保行为及担保方式，也是与我国现行的法律规范背道而驰的。故担保合同无效。笔者持此种观点。

但另一种说法认为主合同既然无效，那么从合同当然无效。即使退一步说，借款合同是有效的，以裸照作为担保也是不受法律保护的，有效的担保仅限于法律明文规定的几种，如抵押、质押等。

综上，抑或借款合同是否具有法律效力，以裸照作为抵押担保的担保合同都是无效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4）网络平台是否需要承担法律责任。

在“裸贷”的过程中，网络平台仅仅是将双方的信息资料进行匹对，而以裸照作为借款条件，往往是当事人双方私下的约定，网络平台并不知情。据此，笔者认为网络平台无需承担法律责任。但是，如果当事人在网络平台上明确提出以裸照为条件，或直接公布裸照等行为，网络平台则有义务采取必要的措施，如立即删除相关内容、封号等。（侵权责任法第三十六条）

（5）裸照显然不符合抵押财产的类型，抵押显然无效，那么问题来了，裸照是否能作为动产去质押？

这就需要我们理解抵押与质押的联系与区别，我们退一步说，用裸照抵押借款无效，用裸照进行质押借款是否有效呢？根据《担保法》的规定，质押是指当事人对债务人或者第三人将其动产移交债权人占有，将该动产作为债权的担保。咋一看，好像用裸照作为动产去质押也符合法律规定。但是裸照不同于一般的照片，女性裸照更是包含着女性隐私的载体，如果单纯是一张普通的照片，拍出了罕见的风景，债务人用这张罕见风景的照片作为质押，笔者认为完全符合法律规定，质押应是有效的。但根据《民法通则》第七条的规定，民事活动应当尊重社会公德，不得损害社会公共利益，破坏国家经济计划，扰乱社会经济秩序。裸照质押明显的违背了《民法通则》第七条的规定。我们的《民法通则》虽然没有直接规定公序良俗，但《民法通则》第七条规定的社会公德和社会经济秩序也具有公序良俗的含义。更何况《民法总则》草案第八条的规定也正印证了“公序良俗”的法律地位。综上，可以据此认定裸条质押借款无效。裸条质押合同无效并不代表借款合同无效及借款人不用偿还借款，在此也奉劝姑娘们，且贷且珍惜！

2、裸贷中刑事法律问题。

由于“裸贷”的利息非常高，法律明确规定了利息最高为年息24%/36%，对于超出部分法律不予保护。如果借贷方因借方没有还款，出借人以裸照威胁借款人偿还高额利息，有可能涉嫌构成敲诈勒索罪。另外，出借人将借款人的裸照等资料出售给第三人或者故意发布到网上，甚至于传播到其他公共场所，这无疑涉嫌侵害他人隐私和名誉权，严重的，还可能构成传播淫秽物品罪。个人裸照若以不正当目的流传开来可能被认定为淫秽物品，对此，我国刑法规定了，“传播淫秽的书刊、影片、音像、图片或者其他淫秽物品，情节严重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同时，从网上曝光的借贷聊天记录来看，借贷人通常还会要求借款人拍一段“更有保障”的视频或者录制一段更过分的淫秽画面以作担保，这种以抵押为名，但行淫秽之实的行为，可能涉嫌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公安机关可以给予相应的治安处罚。

至于“肉偿”的问题，更是值得警惕。如果双方以性交易的形式消灭债务关系，那就可以构成卖淫嫖娼，需要接受治安管理处罚。如果贷方以传播裸照等强迫、威胁借款女大学生发生性关系的，那就直接构成了强奸罪，将承担严重的刑事责任。

四、【笔者分析】

随着“裸贷”事件的频发，“校园裸贷”这一网贷“新生物”引起了人们的高度关注。由“裸贷”引发的大学生安全事件，已经成为不容小觑的社会问题。加之很多女大学生缺乏正确的借贷意识，借款时不了解相关的法律规定，更没有信息和隐私的保护意识，很容易陷入“裸贷”的陷阱。

校园贷无准入门槛针，对由此衍生出的“售卖裸条信息”及“肉偿”等灰色链条存在的问题，笔者认为以裸照进行质押是无效的，借款人可及时索回并要求彻底清理。借款未还时，放贷人以裸照进行威胁或出售，该行为已经涉嫌敲诈勒索、传播淫秽物品等刑事犯罪，将照片中的身份信息向他人出售或者提供的，可能构成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受害人可以第一时间报警。发现个人照片或身份信息被公开或贩卖的，及时采取法律手段维权，防止违法侵权行为进一步恶化。

之所以裸贷事件盛行，究其原因在于校园贷没有准入门槛、校园贷平台对裸贷的默许和纵容。在此希望国家相关金融机构尽快出台完善的“校园借贷”规定，以便能够更好的维护大学生的合法权益，打击不合法的借贷途径。此外，大学生普遍没有征信记录、没有可提供担保物和还款来源，但他们消费需求旺盛、过度消费情况严重，造成校园乱象频发。裸贷现象普遍存在隐蔽性强、深入校园各个角落。而且面临多部门多重管理又无人管理的局面，造成裸贷屡禁不止。一方面加大校园贷的规范立法和监管力度，提高网络借贷进校园的准入门槛，禁止裸贷等蔓延。另一方面加大平台对借款人资质审查、出借人风险告知义务，提高大学生作为借款人的门槛。同时要规范催收市场，打击非法高利贷、杜绝暴力催收、黑社会催收。

五、【笔者寄语】

从法律层面来说，“校园裸贷”实则频频触碰“法律红线”，这些互联网出借平台所推出的“裸贷”，不是游走在法律的边缘，而是已经逐步走向了法律的牢笼。

我国《担保法》规定担保的法定形式主要有保证、抵押、质押、留置、定金，而“裸条”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因此“校园裸贷”严重违反了民事法律规定。更有“裸贷”出借人将女大学生的裸照及不雅视频在网上打包出售，属于“以牟利为目的，贩卖、传播淫秽物品”，违反了《刑法》的相关规定。对此作为大学生的你们应该及时说“不”，洁身自好，若真的需要借款时，应当通过合法的途径，通过正规的金融机构，签订合法有效的合同，而不是以牺牲色相来换取。同时国家应及时出台相关法律法规，立即遏制这种不合法，不文明的行为；必须加强对学生的教育，增强学生的法律意识，正确引导学生的消费观念。

文末，笔者想对此时此刻在校园的你说，你们既不要谨小慎微，无所作为，也不要狂妄自大，包打天下。要以谦卑的姿态、学习的态度和坚定的信念来充实自己的大学生活。保持一种开放的心态很重要，因为可能是我们错了，也可能是他们错了。能否把两个逻辑磨合统一起来，这不仅考验你们的专业知识，更考验你们的智慧、理性和做人做事的态度。要记住，每一代人都要靠自己努力奋斗，谁都没有资格躺在前人创造的成果上坐享其成，我很喜欢“沉潜、创造、酣畅、自由”这八个字，同时也送给此时在校园里迷茫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