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后语以其不着边际又十分离谱的牵强附会而产生生动的艺术美感。客家歇后语更是在这基础上上了一层楼,并融入了许多山歌和民间故事中,具有深沉厚重的韵味。 好些客家歇后语和整个大汉语系中(如闽语系、粤语系)的歇后语是通用的,例如: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蚊帐里边点蜡烛———混帐。脱裤放屁———多此一举。 而有些客家歇后语,非土生土长的客家人是很难听出其所以然的,你若不知其出处,欣赏它便无从谈起,例如:“水打棺材———溜死人”中的“溜”,其实是逗、引诱的意思。“松源行下———讨饶”。其实是“桃尧”(地名)。“岳飞的孙子———愕然。”客家语里“岳”“愕”同音。一般百姓认为:岳飞的儿子是岳云,而不知其有孙,当然就更说不上知其名,说其孙岳然,自然会使人愕然。“五华阿哥———硬打硬。”客家人都知道五华多石匠,石匠打石肯定是硬打硬,还用得着再说吗?“屁卵晒干———么成色”。客家话屁卵就是屁,屁能晒干吗?还谈什么晒出成色来。 要欣赏歇后语也得知晓客家话和一些客家人文地理。因为有不少歇后语是由家喻户晓的客家民间故事衍生出来的,例如: “莫乱莫乱———牛买转来,再讲打赖子。”这里头的故事是:一农夫想买牛,教导儿子牛买回来后要好好放牧,儿子怕苦不想干,顶嘴后被农夫打了个半死,可牛买回来后却发现儿子其实很喜欢牛,也很高兴牧牛,农夫看着儿子的累累伤痕,后悔不迭。这歇后语的寓意是不要提前惩罚人。 “州紧州,县紧县———鸭嬷都大一半。”故事是:嘉应州下辖县有一山村妇女,从来没见过鹅,出嘉应州来看到水塘里的鹅以为是大鸭子,遂感叹而发此话,但此歇后语后来演变成自嘲或讽刺他人。例如:“你真不愧是留过洋的,谈吐举止都不一样,高人一等,州紧州,县紧县,鸭嬷都大一半啰。” “古井底下下雕斗,竹头尾项钓黄鳝———做作、荒唐。” “赶鸭上山食树叶,赶羊落田转田螺———断故意做。”这些是歇后语,也像是山歌。 至于“雨督纸棚———会衰台”(晦气的意思)则是山歌:“爱唱山歌讲过来,一条去哩一条来,三条去哩么条转,雨督纸棚会衰台”中的最后一句,纯粹就是山歌了。 如果把品《浮士德》、《威尼斯商人》比做品味洋酒“威士忌”、“白兰地”;品“山舞银蛇,原驰蜡象”、“轻罗小扇扑流萤”比做品味国酒“茅台”或“剑南春”,那么品味客家山歌和客家歇后语就如同品客家娘酒一样,它们都各有各的味头,亦各有各的好处,正如顺口溜歇后语曰:“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红花绿草———各有各好。”
浅谈客家歇后语(二) ○ 汤强发 传说中有关叶伯姆的故事,以前在梅县可能是家喻户晓的,而有关叶伯姆的歇后语,也是百姓们在日常生活中使用频率较高的歇后语,如: 叶伯姆打布柏———人工相送还倒贴。故事内容是:叶伯姆看到人家打布柏,工艺简单,回家后自己也来投资打布柏,但因为原材料的进货渠道和配制的问题,成本高,结果是布柏卖出后一计算,人工相送饭变屎,还要倒贴点灯用的煤油钱。人们一般用此歇后语来比喻得不偿失的买卖。例如:“我事先就告诉过你这桩生意你不在行,不要去做,现在果然是叶伯姆打布柏———人工相送还倒贴。”(布柏主要是用来做鞋底的,梅城就有个叫布柏陈的居民区,肯定是以前有多家陈姓布柏作坊的缘故,如今布柏陈还在,布柏作坊却早已绝迹了。) 叶伯姆的鸡嫲———别人家里生卵,自己家里赖孵。此歇后语一听就知道有吃里扒外的意思,也解释为风光时别人沾光,倒霉时就来找亲人帮忙。 叶伯姆投河———嫌水铁冷。传说叶伯姆想投河自杀,人们知道她是吓唬人的,就没人去阻拦,走到水边的她不得不往回走,有恶作剧者取笑她舍不得死,她只好搪塞说:“水铁冷。”此歇后语寓意为:自己勇气不够或想做某事而底气不足,就应承认,否则更会遭到别人笑话。 叶伯姆吊颈———转一下气来先。故事概况跟投河的差不多,此歇后语人们却多用来自嘲或求情,例如:“我刚为孩子交过学费,现在确实没办法还你的钱,你应该让我叶伯姆吊颈———转一下气来先(缓一段时间的意思)。 叶伯姆,姓脉个———瞒人还唔抵咩(意即谁都知道,叶伯姆就姓叶)。但这再明白不过的话用作歇后语说出来,就显得含蓄深沉,值得玩味了。例如:“你的收入一直都好,就别在我面前哭穷了。叶伯姆姓脉个———瞒人还唔抵咩?你我早就是知根知底的人了。” 笔者认为,这些歇后语中的叶伯姆,是个子虚乌有的人物,是为了方便表述某一类人物的需要,把她带到作品中来的。
浅谈客家歇后语(三) □ 汤强发
和叶伯姆担当的角色差不多的男性倒霉蛋是阿二伯,传说中的他很像旧上海滩的瘪三。有关他出现的歇后语除了倒霉还是倒霉,如:阿二伯锯弦子——渠做渠,涯做涯。 话说阿二伯娶了老婆后依旧是好吃懒做,终日无所事事地拿了一把二胡来学着拉,老婆知道,跟这样的人过长久日子肯定没有好下场,就不辞而别跟别人私奔了。幸灾乐祸者取笑他说:这事不能怪谁,是你自己锯弦子(拉二胡)锯出来的错,整天都渠做渠,涯做涯(客家话说起来就是各走各的,互不相干的意思),不散伙才怪。 阿二伯打雕子——铳响雕(鸟)飞人横。 不难理解,这是他用鸟铳(即打散弹的劣质火药枪)打鸟,因为装错了火药,引发事故,结果可想而知:铳响鸟飞人横(人受伤倒地)。此歇后语一般用作孤注一掷后,结果是鸡飞蛋打,更添头破血流的比喻。 阿二伯做贼——包撇(意即肯定完蛋)。 传说是阿二伯的日子无法过下去了,想跟贼佬去偷东西,就到铁匠铺去定打了一个捉蛤蟆用的工具,准备拿来做贼时掏墙洞用,铁匠却以为他是拿来捉蛤蟆的,就说好话奉承道:“东去东捉到,西去西捉到”,阿二伯听后心中暗暗叫苦,认为兆头大大的不好,就回应道:“那也不一定,走撇哩就捉唔到。”谁知铁匠的马屁是拍定了的,更奉承说:“走撇哩也一样捉得到,一转身就又捉到哩。”阿二伯本来就有贼心无贼胆,见如此兆头只好作罢。同伙问起,他就将买工具的经过和盘托出,最后说:“如此兆头,去了包撇(肯定完蛋)。” 关于阎王爷的歇后语一般出现在相互讽刺挖苦、或妇女们相骂的场合中,如:
阎王唔着(穿)裤——笑死鬼 阎王的妹仔(女儿)——鬼爱 阎王爷发火——鬼都畏(怕) 阎王使夜差——讲鬼话 阎王爷——诈鬼转(意即维护鬼的利益) 这些颇有韵味的歇后语,按理它们也应该在整个大汉语系中都通用,遗憾的是我从来就没有在任何文学作品中见到过它们的出现。 以下仅是几条我认为“客味”浓重的歇后语语录: 火炭入瓮———暗撇里(意即天快黑了) 鸭 落田———转啰(意即回家去啰) 城隍庙里的蚊子———啮鬼(意即吝啬鬼) 大头鲢———雄(鳙)啊(意即真是好样的) 屎秉鲢———假雄(鳙)(意即吓唬人的) 烂灯笼———吊腔(框)(意即摆架势、抬价钱) 桔子割的佛像———激(桔)死人 蚊子的脚———么比(臂)(意即相比不得的) 脚盆洗面———面子十分大 床下三双屐———做唔倒来迹(吃)(潮客语混用) 脚臂上画老虎———吓察(客粤语混用,意即吓得了谁) 潮州会馆———唔使客气(意即不用客气) 蕉岭的一线天———(在)长谈(潭)(意即真啰嗦) 毛八的老娣子(弟弟)———么救(毛九,五华音,意即没得救啦) 客语世界缤纷繁杂,绚丽多彩,以上所述,肯定不过是冰山之一角,全豹之一斑。可惜的是,随着时势的变迁,外来语言文化的逐渐入侵,这些歇后语有如珍稀动植物一样,在人们的社会交往中出现的频率已经越来越低,这是值得警惕的现象,如果有朝一日,出外的客籍赤子们跟你说起歇后语,你却如同岳飞的孙子———愕(岳)然,哪岂不是雨督纸棚———衰台?
有人说,谚语是语言中的“盐”,具有类似“盐”的作用的是歇后语。 客家歇后语,是流行民间,为群众熟识的诙谐而形象的一种语言。指说话时候把一段常用词语故意少说一个字或半句而构成的带有幽默性的话。一般由两部分组成:前一部分是引子(比喻或隐语),像谜面;后一部分是本意,像谜底。本来,它只说前一部分,后一部分留给人家去体会,所以叫歇后语,但通常是前后两部分都说出来,构成特定的短句。 客家歇后语十分形象、生动、贴切、幽默,寓意极为深刻。也具有自己的个性和时代性,以及地域性和行业性的特点,从而具有丰富的客家传统文化的内涵。今将常见的歇后语,择举如下: 卖糠壳──粜(调)皮 屎窖门──懒搭(答) 饭甑肚里放铁尺──蒸(真)家伙 钉屐用钻子──多此一举 钝刀切菜──爱缸“帮”(相帮) 打米问仙──同鬼讲 阎王唔着裤─—笑死鬼 觋公跌撇印——无法 纸做猪头——哄鬼神 刀切蕹菜——两头空 阎罗王开饭店——鬼来食 墟背摆摊——外行 孵鸡唔出——坏蛋 瞎目上山——唔知高低 瞎眼狗——唔识人 禾头下出稗子——杂种 借鸡公打鸡 ——招郎 草蜢撩鸡公——唔知死(自寻死路) 过桥比你行路多——经历丰富 棺材边念经——吵死人 家神透外鬼——为虎作伥 大姑娘上桥——头一回 涌水角——闲潭(闲谈) 火吹筒——两头空 五脚凳——斗多(做事马虎) 烂灯笼——吊框(吊腔) 苦瓜虫——内贡(内讧) 食猪红——吞血块(甚感苦楚) 鸡公髻——外来肉(额外收益) 死老鼠——尽猫拖(斡砂诓肌⒋χ茫?蚊子脚——么臂(无比) 瞎眼狗——唔识人(无良心,翻脸不认人) 沙坝摆摊——外行 胡弦断线——失音(失去知音,失却联系) 棚顶睡目——高眠(高明) 半夜鸡啼——唔知丑(不知丑) 天井种菜──么园(无缘) 净食饺肉──么面皮(丢脸) 火烧月历──么日子(日子不多,时间紧迫) 书本落甑──蒸斯文(真斯文) 巴掌生毛──系老手(行家里手) 摸目上山──不知高低(不懂事理) 石灰撒路──打白行(白跑一趟) 大字无横──人字好(人际关系好) 落雨担秆──越担越重(负担愈来愈重) 五更落雾──多蒙(承蒙相助、支持) 老鼠缘桁──慢上梁(慢商量) 柑子生虫──桔坏哩(受刺激过甚) 水桶装鲩──刎死哩(太委屈了) 拆了庙──废神(费神) 镜上尘多──难见面(难相见) 水浸石灰──想化哩(思想开朗起来) 花钵种树──难成材 半夜出世──亥人(害人) 纸角装盐──包咸(包涵) 子字么横──了字(了事) 天井撑船──难开篙(难开交) 冷水泡茶──么味道(没意思) 猫抓糍粑──难脱爪(难脱身) 纸糊栏杆──靠唔住(靠不住) 兜凳上棚──唔使梯(不用推辞) 满塘鲫鱼──么个鲤(没有道理) 买田螺食──将钱检到气来抽(自讨气受) 多指猜拳──出六(出洋相、出丑) 剃头刀子──净钢(有限) 一箩芋子──净头(尽是头头) 么火做厨──暗切(暗自悲伤) 背上抓痒──倒抓(倒赔钱) 芋荷缠颈──颏衰(倒霉) 筛子做门──难遮人眼(掩盖不住) 脚盆洗面──么上么下(目无尊长) 黄牛食草──吞吞吐吐 竹篱烧火──长炭(长叹) 阎王嫁女──有鬼爱(谁也不要) 担竿么疙──顾两头(兼顾两边) 三代共间──无房(无妨) 狗食猪利──噍舌头(胡言乱语) 脚上打脉──摸唔准症头(不对头,抓不住要点) 丙药蒸包──发唔起来(发不了财) 孔夫子个手帕──包书(包输) 驼背睡目──两头唔搭席(两头都挨不上) 饭甑么盖──气冲天(大怒) 空壳瘌察──么心柿(没有心思) 哑吧讲话──指手划脚 隔岸观山──瞧岭(蕉岭) 嘉应龙船──梅舟(梅州) 阿婆嫁孙女──么主么意(拿不定主意) 三斤半猫公──唔怕鼠(不怕出丑) 肉桌上睡目──荤眠(分明) 利刀割豆腐──两面光(两面讨好,和事佬) 铺板上散步──走过床(走过场) 麻风食狗肉──烂做烂来医(破罐子破摔) 壁上挂窗帘──唔象画(不象话) 硫磺合铳药──少硝(少销) 六月着棉袄──不识时务 西装套短裤──唔登对(不配套,不相称) 空棺材出柩──木中么人(目中无人) 寿仙公吊颈──嫌命长 骑马不用鞭──全靠拍马屁 墙头上睡觉──难翻身 船头上跑马──走投无路 排骨炒豆腐──有软有硬(软硬兼施) 暗室里穿针──难过(穷困,悲伤) 麻袋做西装──唔系料子(不是人才) 么砣个秤子──唔知重轻(不知轻重) 丈人老菜地──岳园(愕然) 脱裤换酒食──顾食唔顾着(管吃不管穿) 拳头捶老姜──辣手 擎伞又戴笠──多余 乌龟垫床脚──甲硬撑(尽力支撑;无理顶嘴) 黄连树下弹琴──苦中求乐 绸缎上锈牡丹──锦上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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